新秘书（1/2）
沈璇摘下无框眼镜，按了按眉心，再次眨眨眼，确保自己智商处于及格线以上，也没有因为过度疲劳产生幻听、眩晕之类可能会影响判断力的毛病。
嗯，刚人事经理说什么来着，指派这个人给自己做秘书？
沈璇与隔着一张办公桌跟自己深情对望的陈衍目光一触，他先败下阵。
陈公子的眼里既无惊也无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跩样，仿佛接下来是枪林弹雨，还是酒绿灯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就是陈荡送他来是拿胸口堵枪眼，心情好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着来。
敢情人父子两个冰释前嫌，转而联手，玩他沈璇一个？
这雷可以不踩吗？
这锅可以不背吗？
这人，他能选择不要吗——
陈衍拎鸡崽儿似的扯过一把转椅垫在自己屁股底下，丝毫不觉得副总跟经理两个还站着，自己这刚入职的小员工大马金刀的不客气一坐有什么问题。
他眨了眨眼，跟沈璇对暗号似的，张口无声说了句，“不可能”，彻底断绝沈璇最后一丝妄想。
“多多指教，小沈同学。”
“咳”，人事经理握拳一声咳嗽，不重不轻，正好换陈衍扭头一看。
“那什么……我介绍下，这位是沈总”，刻意把“沈总”两个字拖的又长又脆。“小沈同学”什么的，人事经理牙根一疼，想着就是陈荡，恐怕都不会这么喊沈璇。
陈总把自己叫进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把人往面前一推。
“这个，你给安排下……”
没名没姓没履历，关键老板似乎没什么意愿再多介绍一个字，人事经理愣了半秒钟才接口，“陈总，您看，给他安排个什么岗位好？”
他少说也是这一行里的翘楚，从事HR十几年。大到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小到项目主管，没有他摆不平的人，说句吹牛的，就是一具木乃伊，他也能找到一个合适位置，让他继续发挥所长。
可这位，他真就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要是没记错，陈总这么没名没姓的硬塞人，还是头一回吧。
陈荡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唯才不唯亲，提拔人不看裙带关系。若说例外，这些年，大概只有那一个人……他老家的穷亲戚借陈荡大名在“黑镜”作威作福，下面人被整治的有苦难言，实在忍不住了，才告到陈荡面前。“活阎王”笑的慈悲为怀，当晚不知道怎么从里到外收拾了一番，就见那人屁滚尿流，逃命似的逃出黑镜大门。
这小伙子，长的青春活力又帅气，放镁光灯前能直接拍时尚大片，看着不大像陈总家那群上不了台的穷亲戚。
那是？
陈荡似乎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子事。他被陈衍缠的头疼，稀里糊涂就答应臭小子来公司实习，这会儿想反悔是不可能了，可要把这臭小子塞到旮旯拐角那一处，他又犯了难。
陈衍在法国修的戏剧专业，偏偏要到“黑镜”实习，一口一句想经商，帮他把“黑镜”发扬光大。似乎当初那个生怕铜臭沾手，一心飞巴黎的死小子不是他一样。
还是个孩子，转性转的真快，陈荡把目光落到窗玻璃上。
西城一霸头一回觉得黑镜这座69层高的双子楼高的有些悬，一砖一瓦都是自己建起来的偌大商业帝国，竟搁不下一个陈衍。他手握上万人的身家性命，可是竟然找不到一个放心的人，把陈衍交给他。
老流氓一笑，笑的莫名辛酸。
沉默的档口，人事经理也尴尬。
陈总亲自交代的人，他竟然连个位置都安排不好。不能帮老板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的下属，要来何用？
“您看，不如，先搁在办公室？”
陈荡眉头一皱，他立即改口，“产品研发部？”
“商业运营部？”
“战略发展部？”
不出意外，陈流氓眉头皱的更狠，人事经理想擦擦汗，要是这些核心部门都摆不下眼前这尊大神，那他真就想不出其他地方。
陈衍看人事经理一脑门冷汗，很体贴的跟陈荡提出一个小建议。
“这样，就不麻烦别人了。那天来家里那个，我跟着他就成……当个秘书，怎么样”
“……”
人事经理默默吐槽，心想你要是有内线，你怎么不早些开口说。
陈荡盯着陈衍看了好几眼，转头跟人事经理道，“你跟沈总说一声，给他换个新秘书。”
“是。”
人事经理领着陈衍到沈璇办公室，想开口介绍下，猛地发现搜肠刮肚，可能也没有什么能介绍的。
他转身问陈衍，“帅哥，你名字是？”
“哦，林衍”，陈衍裂开唇，笑的露出八颗牙。
“毕业了还是在读？多大？”
“硕士刚毕业，今年24。”
哦，还好是个研究生，人事经理松了口气，想着陈总果然不是那特别不靠谱的人。
“学的什么专业？”
“演戏。”
“……你再说一遍？”
“里昂国立高等戏剧学院，听过吗？我就那毕业的。”
“——那，那挺好。”
沈璇瞧了眼面前这个高等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淡淡一笑。不知道陈荡听见自己儿子改名换姓，作何感想？
“沈总，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秘书。一定跟着你，好好学……”
沈璇揉了揉眉头，努力消化这一句。
哦，陈衍要来公司实习，陈荡就把这块烫手山药甩给了自己，给的理由还是常青藤毕业的Leo能力不足，给他新换一个得力助手。
刚出校门的Leo不谙世事，简直就是一张白纸，沈璇手把手带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教出三分模样，老板一句话……
沈璇盯着陈衍下排牙里最显眼的那两颗小虎牙，心口泛起一丝涟漪，很快连片成势，掀起了滔天恶浪。
他不明白陈荡究竟是怎么想的。
整个西城数千平方公里大，他要把陈衍放在哪一处实习不行，就是直接在他龙椅边加一把椅子，也不是不可以，非要安排到他手下，是老流氓自信那一晚能瞒天过海，陈衍一无所知，还是觉得他们这样的关系，被知道也无所谓……他当着陈衍跟人事经理的面，拿起一旁的钢笔在手指间不住的转，又“啪”一声摔在桌面，凝睛盯着眼前这张帅脸探究了半晌，忽然也笑了笑，吐出两字，“欢迎”。
也许只有他自己在乎这层扭曲、变态的关系，只有他一个人会因为其他人鄙夷的目光而尴尬到无地自容，毕竟这层关系里，被包养的人是他，应该羞耻的人也是他。
陈荡是站在山顶的高端玩家，花点闲心养个宠物，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大概尚算一桩附庸风雅、颇具情趣的喜好。有钱人的圈子攀来比去，比的也不过就是谁家买的古董更值钱，谁家包的明星更抢手……他跟陈荡巨资斥来的那一幅分不清真假的《照夜白图》一个作用，只是衬托陈总身份的道具，放出去炫耀的资本。
而在陈衍这些人眼里，是他为了向上爬，不惜卖肉为生。该死的狐狸精一只，哦，还是一只破天荒的公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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