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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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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原在轻轻的颠簸中醒来。

她非常口渴,愤怒和羞耻随着意识的清醒复苏,幸好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不必想着如何面对他人;黑暗也是一层保护壳,在黑暗中,一切都昏昧朦胧,可以自欺欺人地忽视,她静静地坐着,半阖着眼,觉得有几分心安,车辚辚,马萧萧,这些也与她无关,被隔绝在阒静的黑暗外。

窗帘被掀起,几缕溶溶的光线漏进来,有人温声问:“醒了?”她没有回应,依旧闭着眼,不知是不是伪装得太假了,廉贞继续问:“要喝水吗?”一个东西落在她身边,帘子重新落下,光线重新被阻隔。她睁开眼,摸索着拾起水囊,咕噜咕噜吞咽着泉水。她喝完揣着水囊蜷缩成一团,窝在车厢的衣角,好像她占据的空间越小,在这世上的存在也会越稀薄,那些无端的情绪就入侵不了自己。

她陷入自我厌弃的死结中:她又把事情搞砸了,无形中帮助杨凌风顺遂地实现了计划,她的抗争和叛逆就像是荒唐的笑话。她以为在给杨凌风找不痛快,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在别人眼里滑稽演出的提线木偶,他们悄然把计划都实施好了,只有她还愚痴地被蒙在鼓里。她感觉自己正在向深渊滑落,所以拼命的想做点什么,不管是改善自己的处境也好,还是来矫正自己的品性也好,她不能再继续堕落,当一个人被黑暗麻痹之后会放弃对光明的追逐,她深谙这一点,所以尽可能地提醒自己,努力往好的方面,往善的方面前进,但她还是失败了。她在惶恐自己是不是永远也无法拜托这些,她生于泥沼,故而永远只能沉沦于泥沼之中?

她怀着隐秘的恐惧睡去,醒来时眼睛发涩,附近的皮肤有些干干的。廉贞轻轻敲着木板问:“少主,醒了吗?”

她略略掀开帘布一角,沙哑地回答:“醒了。”

“吃早饭吗?”

被这么一提醒,杨原才发现自己的确饥肠辘辘,负面情绪消耗了她太多精神和体力,急需营养补充,可她并不想吃干粮,又粗粝又乏味,她怀念茯苓做的可口的、能给予人温暖的食物。

她干巴巴地回答:“我不想吃干粮。”

廉贞很快回复:“不是干粮,是从镇上买回来的粥和包子。”他登上马车,将尚存余热的粥递给杨原。杨原大口大口地喝完了,接过油纸包着的包子吃。

廉贞打量着她问:“少主昨晚哭了?”杨原疑惑地看着他,他微微颔首道:“眼睛有点肿。”杨原没照镜子,不知道这回事,听了这话眉毛耷下来,熹微的晨光中,她的脸色呈现出干涩的苍白。

廉贞转着折扇道:“因何哭泣呢?”

杨原沉默地咬着包子,她心里埋藏着太多的东西,要是教她一件一件地掰开说与人听,那太累了。

廉贞问道:“之前的谈话少主还记得吗?”

杨原吞下嘴里的食物,哑声道:“我还是恨我自己。”

廉贞平静地说:“你该恨我,是我骗了你。”

“这件事即便不是由你来做也会有别人来做,我既然无法违背他的意思,又怎么能怨别人呢?终究还是……还是我自己无能罢了。”她这样一说,廉贞总算明白她为什么态度转变,不再像昨晚那样排斥自己。

“昨晚你们挟持了各派掌门,轻易地就下山了吗?”

“众人的命都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阻拦,下山之前我留下了解药。”

杨原还有些事没搞清楚:“你们把药下在了膳食酒水中?”

廉贞微笑着摇了摇头。

杨原蹙眉:“那是……?”

廉贞淡淡道:“花,少主昨日注意到每张案上的鲜花了吗?”

杨原恍然大悟,每张案上摆置美人觚,内插鲜花,本来是作装饰之用,点缀视野,将药水喷洒在鲜花上,随着香气飘散被众宾客吸入体内,这手段果然莫测,叫人防不胜防,谁能想到鲜妍的花卉中暗藏危险呢?杨原还想问为何自己没有中招,转念一想途中有不少机会可供廉贞将解药混入自己的饮食之中,自己当然无碍。

她缓缓开口:“那最后我晕倒是……”她微微挑眉,迟疑道,“捏穴?”

廉贞看着她笑了起来,带着少许赞赏之意:“少主如何知道的?”

杨原沉吟道:“我不是因为药而晕倒的,你那时言语动作上看似是在安慰我,实际上是在用内力灌入我穴道。我也是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廉贞笑道:“少主果然聪慧。”常人知道点穴,却鲜少知道捏穴。比之点穴的直接迅捷,捏穴则是润物细无声,其手法玄妙,在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间刺激人的穴道,而且效果不是立竿见影,控制好力度,能使对方在数个时辰后才晕厥。

杨原淡淡开口:“可这是明月楼的绝技,你怎么会?”

廉贞的眼神倏而飘得很远,幽静中透着一点遮掩不了的忧郁,他轻声问:“少主要听一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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