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1/2)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轻轻滴打在松枝上、竹叶上、屋檐上,奏成舒缓的夜曲,驱散了夏季的燥热。---屋檐下悬着玲珑可爱的风铃,每一只表面都画着简约明快的花纹,一旦有风拂过,便发出琳琅的清脆响声。细雨的沙沙和风铃的叮当交错中,坐在檐下的男人弹铗浅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声音渐渐低下去,微不可闻,恍如呓语。往昔银鞍白马度春风,高楼纵酒红袖招的生涯,依稀得竟似上辈子的事了。
他抚摸着纯钧坚实冰冷的剑身,冷光在他指下散射,仿佛少年人倔强冷傲的眉眼。
杨原俊丽冷隽的眼睛浮现在眼前,少年澄澈坚定的目光中有信任、支持以及托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在这个地方碰到这样的少年,也许是上天的恩赐。想到那个孩子,他嘴角不禁微露笑意。
他霍然起身,一剑刺出,身随剑转,翩若惊鸿。青铜剑身寒芒闪烁,似乎是在黑暗中沉寂太久了,重新回到剑客的手中,愈加凌厉地释放光彩。长剑在他手中舞成一片光幕,雨滴触之飞溅,被看不见的剑气搅碎成纷扬雪霰,丝毫没有沾湿他的衣衫。
“神风耸秀,气势从横,放则惊涛拍天,敛则山河倒影。”这是武当掌门长风道人给他剑法曾下的评定。
男人的身形如海峤云霞一般流逸,像是画卷上肆意泼洒的彩墨,风雨松竹,雕梁画栋都退步为黯淡的背景。
快一点!还可以再快一点!眼见几乎可以重拾昔日的剑艺,他不免有些焦躁,剑舞得更疾,然而衰弱已久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负荷,像一根拉扯到极致的弦,铮然断裂,长剑几乎脱手。他不得已停下,以剑驻地,稳住濒临崩溃的身体。雨幕顷刻围拢,淋湿了他的长发和衣衫。
“杨原眼光不错,你的确配得上纯钧。”随着这句清幽的话,连绵的雨水也被遮挡了。
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剑柄攥得更紧,手背上青筋凸出。他喘了几口气,用尽最后的气力,反手刺出快若闪电的一剑,昂首冷冷注视着深夜冒雨来访的男人。
吹毛立断的长剑就抵在咽喉前,执剑人来势汹汹,男人也只是露出一个散漫淡泊的微笑,丝毫没有把危险放在心上,闲谈般道:“你暂时还杀不了我。”
舒采逸的目光从剑尖转移道他脸上,冷然道:“暂时?”
“我总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上。-*---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眼里一片苍茫,仿佛看不见未来,抑或看得见,却不屑一顾。
舒采逸收回剑,冷笑:“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杨凌风望着愈下愈烈的雨,神情自若:“雨势大了,我们可不可以进去再聊?”
舒采逸嫌恶道:“我要休息了,教主请回吧。”他对漫天雨水视若无睹,毫不犹豫地走出雨伞的遮蔽范围,快步回屋。
杨凌风等他走到屋檐下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很喜欢杨原?”
舒采逸钉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后回答:“她和你一点也不像。”
杨凌风停止转伞柄,若有所思,目光从伞撑上挪到对方身上,扯了扯嘴角:“因为不像我?”他全然不把舒采逸闭门的借口当回事,缓步走上台阶,收起雨伞,把灯笼架在一边。他的墨发和长衫被雨丝侵袭,微微泛着湿意,削弱了些许平日的冷硬。
提及杨原,舒采逸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诘问道:“你为什么打她?她是个孩子,你居然还打她脸?”
杨凌风却不答话,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眉眼泛起温柔,冰凉的手指抚过他发顶,轻声道:“都湿了,擦擦吧。”
舒采逸脸色陡变,“啪”地打开他的手,惊悚得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杨凌风脸上的迷离之色刹那间散去,像是从什么旖旎的梦中挣醒,收回手,眼神恢复了冷淡疏离,先他一步踏进屋子。
他随意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急喝,只是轻轻地晃荡,幽幽道:“你知道那天她回来,说了什么吗?”
舒采逸不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杨凌风将茶一饮而尽,扬起眉毛,似乎觉得杨原的行为十分滑稽:“她说纯钧在我手中也是被锁在剑阁中蒙尘,不如看两眼她再送回去。她还说我……”他攥紧茶杯,力气大得舒采逸怀疑下一刻茶杯就要粉身碎骨,“夺人所爱。”
舒采逸才觉得匪夷所思,愤懑质问:“你就因为这个打她?姓杨的,外头骂你些什么你别告诉我不知道,这四个字哪里触怒你了?何况,这难道不是事实?”
杨凌风古怪一笑,眼神阴冷:“夺人所爱么?”
舒采逸冷笑:“杨原可比你大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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