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怨(1/2)
窗外绿竹猗猗,杨原想到《淇奥》那首诗,收回视线落到对面男人身上,心里觉得舒采逸倒真配得上“有匪君子,如切如磋”的形容。www.dizhu.org
舒采逸肤色皎然不输雪白瓷杯,泡茶动作轻柔,行云流水,杨原不知道泡茶的各种讲究,单纯觉得仅仅是看着这一幕便赏心悦目。
“这水是前年收的梅花上的雪,共一瓮,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瓮。”他将水冲入茶杯中,曼声道,“煎水的时间把控甚为严格,蟹眼之后,有微涛,刚好合用;大涛鼎沸到无声,便是过了;过则汤老而香散,决不堪用。”他想在杨原眼中找点表示,没想到少年只是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
对牛弹琴,舒采逸心中叹息。他的确对杨凌风十分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他在这些方面还算有共同语言,于是半是抱怨半是疑惑道:“杨凌风也不是不通风雅之人,怎么把你教的这般木讷?”
杨原一怔,无辜道:“他也没教过我这些啊。”
舒采逸一边用茶筅快速搅拌击打茶汤,使之发泡,一边好奇地问:“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杨原的武功尽是杨凌风传授的,读书识字也教了些,只不过他不大耐心,嫌幼童愚笨,便让左右护法代劳;一开始也教她写字,一段时间后懒得再管,好在杨原好学刻苦,照着他的笔迹临摹练习,倒是练了一手好字。她掰着指头一样一样说给舒采逸听,男人听罢没做声,很郑重地把沫饽潘潘然的茶水递给她。
杨原接茶后半侧过上身,微抬面具,以宽袖挡在胸前,饮了一口。她于其中关窍不通,放下茶盏后释然道:“我可以走了吧?”
舒采逸神情颇为复杂,一言难尽,良久平和心态道:“品茗不是鲸吸牛饮。”随后细细跟她讲清品茗礼节,又给她演示一番。
杨原听人教武功还好,听这些却觉得十分枯燥,渐渐的眼前出现两个舒采逸,脑袋也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舒采逸清了清嗓子,微微拔高声音:“第二件事……”
杨原听见关键字精神为之一振,抬头清醒道:“你说。”
“你学问太差了,往后每五日来我这里听一次课。”
“凭……”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杨原便蔫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讨价还价,“一个月一次便已足够了。”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杨原颓靡道:“你的。可是……那为什么不一次性讲完?”
舒采逸倒是理直气壮:“我没那么多时间。dizhu.org”
这些事确实是杨原力所能及的,却十分磨人,她抱着“这人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的心态有气无力地问:“那第三件呢?”
舒采逸轻轻道:“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
杨原搪塞:“你又不是没见过我长什么样。”
“你脸上受了伤?”
杨原闻言,下意识抬手按住被打伤的地方。
舒采逸轻叹道:“果然如此。让我看看。”他说这话时神态语气都很温柔,像轻柔的羽绒舒适扫过心尖,杨原迟疑地把面具摘下,却微微低下头。
舒采逸为了看清楚,走到她身边,弯腰察看:“抬头。”
杨原磨磨蹭蹭地抬起头,舒采逸眉头紧皱:虽然红肿已消了大半,可是仍能看出之前伤得不轻。他思忖道:“是……杨凌风?”
杨原用手掌虚遮,不答话。
“他……他凭什么打你?他以前也打过你?”舒采逸见杨原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道,“杨原,他打你你不会躲吗?”他知道的人当中,除了如今某位已至天人境界的剑道高手,未曾有人天赋能超过杨原,何况她轻功卓绝,身法飘忽,只要想躲,绝不会被伤得如此之重。
杨原讷讷道:“父母教训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放……”舒采逸本来想骂粗话,可是又觉得在杨原面前说这话不合适,生生忍下,改口道,“便是亲生父母,教训孩子下手也该知轻重——再说你能犯什么大错?”
杨原望向他,眼神黯淡,沉闷道:“我不想说,你别问了。”
舒采逸沉默片刻,叹道:“我去拿点东西,你别趁机逃走。”
杨原低头抱膝,舒采逸当她默认了。
舒采逸从里屋出来时,看见少年仍维持着之前的模样,落日余晖洒在她背上,像是长出了金色的翅膀。
杨原仰着脸让舒采逸把药膏轻轻抹在自己脸上,有些不自在道:“有点痒。”
“这是正常反应,过会就好了。涂这个好得快一些。”
男人凑得很近,除了杨凌风,杨原没有和任何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浑身不自在,无措得目光都不知往哪搁。倒是能闻到他袖中传来的幽香,淡淡的,却挺好闻,她以此为契机打破难以忍受的尴尬:“这是什么香味?”
“我自己做的香饼。”舒采逸垂睫道,“你想要几块去玩玩?”
杨原不愿再麻烦他:“不必了。”
舒采逸不知何故笑了一声,见杨原纳闷,解释道:“你好奇这些的模样倒还有些孩子的天真气。”
杨原站起来,反驳道:“我不小了。”
“哼,有十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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