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水流云在(1/2)
王府庭院里,枯黄的叶子积了一层又一层,让沈苑之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写过的东西。有些是读书时随手写下的注记,有些是闲暇时写下的随笔,还有些是朝堂上写下的谏议。这些都如同秋风里的落叶一般,在角落里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新的压旧的,旧的染新的,逐渐混为一体,分辨不出,一同被遗忘在泥土里。
他原先极看重自己写的东西,都好好地放在一起。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大约是枯叶腐烂时,将心也一并覆盖住了罢。
他拥着棉毯靠在床边,托着下巴安静且浅淡地笑了。
身上的伤已愈合得差不多,谢宛向秦檀提出要给他用药浴。沈苑之觉得没这个必要,秦檀却希望他答应。
“你身体不好,娘胎里带出的病症就是要慢慢地调理。”
沈苑之想了一想,答应了。
日后若有个三长两短,也怪麻烦人的。
县衙那边搜寻了一阵子,无果,渐渐地歇下来了。长孙梦樵说,大抵要用流窜的劫匪夺财杀人了结。毕竟这些亡命之徒手中本就有许多人命,也不会到衙门里喊冤。
沈苑之听了只是轻轻点头。他将留青的衣物,平日惯用的一些东西托秦檀烧了,而后提笔,用留青以前给他买的墨为他写了一篇祭文,亲自点着了火。烧到一半,夜风乍起,吹灭了火光,地上的灰烬当中,还剩了一句话:
而此种种,尽归过往。知是亡人,不信为真。
沈苑之瞧着这纸条怔愣许久,幸而火光已灭,夜色昏暗,无人见他眸中晶莹,颊上泪痕。
圣旨如料所至,宣晋王即刻进京。
行李车马早已提前备下,除了韩奉、长孙梦樵与沈苑之,秦檀另带了红露随身服侍。随行的侍卫除了跟着圣旨一块被派来的,王府里的只带了二十几个。
向上呈去的名册当中自然无沈苑之。他伤势未愈,坐不得普通车马;特意安排又显突兀,惹人生疑。秦檀便让他与自己共乘一车。
“徽文当年在京时……与朝中人可多有往来?”
临行前几日,秦檀照旧来沈苑之房中时问道。
沈苑之摇头:“我大多是在翰林院修书,多数都不曾见过的。”
秦檀松了口气:“那便好。”复又惴惴道,“我有一事擅自做了安排,你莫要生气。”
沈苑之笑道:“殿下直言无妨。”
“……你我共乘,需寻个合乎的由头。我与子渔商量过,对外便说你……是我……呃……”
他吞吞吐吐,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沈苑之却心中了然,先是惊讶提眉,而后失笑道:“……殿下,我明白了。”
秦檀忐忑:“那你……”
“全凭殿下安排。”
他松了口气,正色道:“这于你声名有碍,出入时需将面孔遮掩一二。入京之后,我便对外声称你是我招揽的门客。”
沈苑之却不甚赞同:“太过张扬,书童便好。”
秦檀笑道:“我可好大的脸面。”
沈苑之原本衣裳便很少,长孙梦樵正借着这回给他置办了几套。只是为了与那由头相配,弄得鲜亮且……轻佻了些。
“我问过内人,她说这种料子不仅轻便且很保暖,上头的暗纹是一等的绣娘绣的,不甚张扬,且很精致。”长孙梦樵将带来的衣服给秦檀过目,“我与谨承都觉得沈大人穿白衣最好。还问了红露姑娘的意思,她也同意。”
秦檀瞧着那几件清一色的白衣裳,眼前忽然冒出初见时沈苑之那件银青色的布衣。
“这儿还有一顶帏帽。特意吩咐过,叫把黑纱改成了白纱。”长孙梦樵让拿着它侍从上前,“虽通常为女子所戴,却是最合适的……与那身份也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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