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何处（六）（1/2）

须臾寂静，山风轻轻吹拂，一切安静若再寻常不过的一夜。

旃檀稳住身体，抬起手来想要擦她的眼泪，胸口处猛然一阵甜腥上涌，忍了很久，此时终于支撑不住了，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身体控制不住的跌坐下去。

浮生惊呼一声，跟着跌坐下去抱住他，声音嘶哑找不着调：“旃檀……”

他的头枕在她的臂弯，身下温热的金色血液在此时仿若一片山花。

浮生慌乱将她的灵力传入他的掌心，可是那些灵力从手掌间一寸一寸流失似乎找不着方向。

她终于哭出声来，歇斯底里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抱着他，纵使如今三千年修为，纵使她乃神族招摇女君，拥有神力，此刻却惊慌无助似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救命啊……我该怎么办，有谁来救救他……

他摇摇头握住她的手，那些血和滚烫的水渍在手上融合，他说：“我没事的。”

浮生脸色苍白摇摇头，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却还是一字一句道：你只是受伤了对不对？

旃檀强忍着喉咙里的血腥，那双眼变得无比温柔，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水渍，轻声叹息：不要哭……

她咬紧唇，却因为这一句话，脸上泪水铺了一层又一层：旃檀，你在吓我是不是，那么多次，这一次你也只是受伤了，佛是不会死的，对不对？

耗损最后灵力的古佛原本在天镜中会即刻同巨蟒泯灭，只因心中执念，他提着最后的一口气支撑着想要回招摇。

天命残忍地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又在最后的时候给予一丝怜悯，他能在最后的时候见到她。

他看着此刻伤心的姑娘，手指颤抖停在她的眼角。那些所有的懊悔，遗憾，不甘，不舍此时脱出口的时候只能转化为轻声的叹息，他说：“对不起，这一次，我还是要离开你了……”

倘若他当日在灵山佛堂中见她时，妄心不起，她会不会就有不同的生活了。她应该是招摇快乐自在的女君，灵均上神会好好护着她。

可是他怎舍得呢，放不下的从来都是他。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从水天一色化生而起，灵山修佛，凡世生生世世的轮回，他一直都为众生而活，为使命而活，唯独这一次他想要为自己，他要和她一起去招摇后山看日出，去水天一色种荼蘼花，等白白细细的花朵开满墙头，他们要一起去三岛十洲云游……他和她应该有那么长的甜蜜，那么长的时间……

只是天命呐！

浮生紧紧抱着他，咬紧血唇，似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断断续续道：你不能离开我……从前你丢下我一次，这一次你不许再丢下我了，倘若你敢，倘若你丢下我……我，”

原本想要说出恶毒的话来此时却变得悲哀，只是化成浓浓的哭腔：“你不要离开……”

繁星坠落如一夜星星雨下。

他皱了皱眉，意识已经逐渐在被抽离，只是却似乎还在于命运抵抗说出那些话来，他抓住她的手，冰冷的手心与她的十指相扣，似最亲密的呢喃：宅子里留出来的那间屋子，我已经将它换成了书室，上面所有的册子经卷法术我都已经做了注释……

手掌与手掌之间相挨，浮生感觉到自手心一股巨大的温暖灵力顺着掌心缓缓没入自己的经脉。她愣神，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腕，她听到他轻声道：“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了，即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也可以护你……”

得佛渡灵，可千年不伤，万年不灭。

伴随着微弱的声音，她却摇摇头，挣扎着将手抽出来：我不要，……你放开，你放开我啊……她一边哭一边拼命想要将手抽出来：“你不准，不许，我不要这些……”

“浮生”他冰冷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浅浅却似百转千回：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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