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1/2）

鬼是流不出眼泪的, 白素素却生生淌下两行血泪, 月初记得连竹曾说过, 鬼若泣血必有奇冤，满腔怨恨无法宣泄出去，只怕要变成厉鬼。

“几位仙人！”白素素忽然跪下, 伏在地上, 哀哀泣道：“小女子虽是妖，可从未害过人命，我夫君更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好人, 如今我们夫妻横死于此, 我心知我以妖化鬼沦为邪道，各位仙人决不能容我, 只求仙人容我些时日，待我了结心愿，自愿散去三魂七魄, 求仙人成全！”

月初更加不忍心，她欲扶起白素素, 只是她如今是鬼, 没有实体, 月初根本碰不到她, 只好劝她：“白姐姐，虽然你生前是妖死后是鬼, 但是并没有做过坏事, 我们不会伤你, 你先说说，你有何心愿未了，我们一定帮你。”

白素素道：“小女子有三个心愿未了，一是未亲手为夫报仇，二是惦念我婆母，她老人家本就瞎了双眼，我们又……她该如何过活？三是我想与我夫君同葬一处，成亲那天他和我说过，生当同寝死当同穴，我们说好的。”

不止月初，连冷若寒冰的凌霜也微微红了眼圈，向来痛恨邪道鬼祟的她此刻也没有对白素素表示出厌恶之意，柳庭风早就耳不忍闻此等惨事，连连叹气，既明也有些动容，他前世剑下斩过无数邪祟，无一不是恶迹斑斑祸乱一方，像白素素这样的情况他从未遇到过。

几人中最冷静的反倒是胡绵娓，她脸上流露出近乎冷酷的审视，仔细辨认白素素脸上的神情，见她的悲痛欲绝不是装的，歪着脑袋露出一丝疑惑，问道：“你说你一直被封在神像里，那这么说，死去的三个猎户和云清宗那两个修士都不是你杀的，方彧和穆宁也不是你抓的？”

白素素愣了一下，忙道：“仙子明鉴，我自然是想杀了那几个猎户和修士报仇雪恨，可我一直被关在神像里，要不是几位仙人，只怕再过几十年我连鬼都做不成了！”

“绵绵，”月初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白姐姐身上没有血气，确实没有伤过人命，应该没有骗我们。”

胡绵娓挽住她的胳膊道：“我自然相信她的话，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若人不是她杀的，那是杀了三个猎户和两个云清宗修士的邪祟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杀的都是她的仇人？我们又是亲眼看见方家的求救信号是从这里发出的，难不成方彧和穆宁凭空消失了不成？”

月初也是满肚子疑问，只是白素素的遭遇实在太过悲惨让她一时顾不上其他的。

胡绵娓突然望着白素素，问道：“你本体是什么颜色的？”

白素素微怔，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本体是一只白猫，故而化为人形时便以白为姓。”

月初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胡绵娓道：“昨晚我和穆宁见过那个邪祟，它身形极快，我当时没有想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一只黑猫。”

“黑猫？”月初道：“那邪祟是只猫妖？”

胡绵娓摇头：“不是妖，”她看了一眼白素素：“那个邪祟身上没有妖气，倒像是鬼，怨气极重的厉鬼。”

“黑猫……”白素素脸色大变，不敢置信道：“难道是……是小墨？”

月初忙问道：“小墨是谁？”

白素素道：“小墨是我在陪婆母回乡的路上捡到的一只小奶猫，它的母亲和一窝兄弟姐妹都被野狗咬死了，我是从野狗口里将它抢下来的，它虽然未开灵智，但与我是同类，我不忍心让它自生自灭，我相公也喜欢这些小家伙，我们便将它带上了，因为它毛色如墨一般黑，我相公便拿给它取名叫小墨，只可惜我们捡到它不过半个月，就……小墨只是一只普通的猫，都还没满月，它灵智未开，根本不能修炼成妖，更别说变成邪祟杀人！”白素素神色黯然，妖类修炼不易，能修成人形的更是千难万难，她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又觅得如意郎君，却因为人的贪念而毁于一旦。

众人唏嘘不已，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既明忽然开口道：“无论这个邪祟是不是你口中的小墨，可以确定的是它定与你们夫妻关系匪浅，这我们会继续调查，我只问你，你准备如何了却你三个心愿？”

白素素咬牙，脸上满是恨意：“自然是血债血偿！将我剥皮炼尸的两个修士已经死了，将我丈夫推下山崖的四人死了三个，但还有一个，我要亲自报仇！待报了仇，我便去找我婆母，只要确定婆母安全我就放心了。最后，我相公的尸体还在山崖下，我想将我的尸体和我相公葬在一起。”白素素看向晕倒在地的疯子，恨不得生啖其肉。

既明料到她会这么说，并不惊讶，他道：“我会找到你婆母，安排人照顾她，我也可以将你和你夫君的尸骨葬于一处，至于你的仇人……”既明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正如你所说，只剩下他还活着，但是他已经疯了，我会将他交给此地衙司处置，你若是执意要报仇，手上沾了人命，顷刻间就会化为厉鬼，再也不能投胎，你可知道？”

“多谢仙人好意。”白素素冲既明磕了一个头，坚定道：“我情愿化为厉鬼万劫不复，哪怕最终要我魂飞魄散，我也要替我夫君报仇！凭什么我夫君死了，害他人还能活着？求仙人成全！”

既明沉默不语，白素素连磕三个头：“多谢仙人！”然后又看向其他四人，月初张张嘴想说话，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劝她别杀人？她没有做过坏事，可以清清白白的去投胎，说不定下辈子还能遇见她夫君，这些白素素都知道，她知道自己一旦杀了人，便会化成永世不能投胎的厉鬼，她知道，可是她还是要报仇，为她的夫君报仇。

月初长长叹息一声，对既明道：“师弟我们出去吧。”

既明点点头，转身便走，胡绵娓挽着月初的手，月初伸手去拉凌霜，眼中带着恳求：“霜姐姐我们也出去吧。”凌霜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望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白素素，微微叹了口气，拉住月初的手点点头。

柳庭风走到白素素面前，虚扶起白素素，道：“白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你夫君与你合葬，还有你婆母，我们找到她后会请人照顾她后半生，你……”他也叹了口气，不等白素素说话，摇摇头转身走了。

“谢谢几位仙人……”

几人站在庙外，白素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是我婆母已经遭遇不幸，烦请仙人将我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

众人沉默良久，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一个瞎眼的婆子，在给母亲奔丧的路上死了儿子儿媳，她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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