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历练（1/2）
午时, 炼器的门终于打开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里走出来, 月初忙从地上起身迎上去。
月初道：“快让我看看，你第一件上品灵器长什么样子？”
围观的弟子也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地望着既明。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总, 既明镇定自若地拿出一根……烧焦的棍子？月初盯着他手中的黑乎乎的灵器，问道：“灵器炼制失败了？”
“没有, ”既明道：“炼制的很成功。”
月初：“……”
众人：“……”
商洛大着胆子上前, 看着既明手里的灵器, 实在无法违心夸赞它好看, 憋了半天才道：“既明师叔这件灵器……颇有古意，简洁大气, 与师叔以往所制很不相同, 看来师叔这次在炼器上有很大的突破……师叔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
月初一脸敬佩，她这个当师姐的对着这根黑黢黢的棍子都夸不出来，商洛却脸不红气不喘，那一脸真诚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发自肺腑的赞美。
既明瞅了他一眼，然后将灵器递给月初, 道：“这是给你炼制的。”然后对商洛道：“你想看找月初师叔。”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月初身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月初手上黑不溜秋的的棍子上。月初观察着约莫一臂长的棍子，触手沁凉, 里面的灵气汹涌澎湃, 好像随时会涌出来, 这是灵器刚炼制出来，灵气未稳的缘故，认主后灵气便会变得十分温顺。
她闭目将手覆在灵器上，缓缓将灵力输入灵器中，疏导器内乱窜的灵气，如此来回两次后，灵器的灵气与输入的灵力渐渐融为一体，也代表着灵器暂时认她为主，想要真正认主还需闭关将灵器炼化，现在肯定不是闭关的好时候。
灵器认主后，月初心念一动，灵器便会受她驱使，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灵器的用法，她眼睛一转，笑眯眯地对商洛招招手，“师侄过来。”
商洛警惕地看着她，不肯上前：“师叔你先说什么事情。”
月初道：“试灵器啊，你把你的最厉害的灵器拿出来，不用保留往我身上招呼。”
商洛傻眼：“师叔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我死？我哪敢打你？我怕师父将我逐出师门！”
月初：“让你打就打，能打到我算你本事。”
商洛犹豫片刻，拿出自己本命灵器指点江山笔，这根笔是他家传灵器，是一件品质上佳的极品灵器，在整个修真界都极为少见，商洛虽然嘴上说祖父将他赶出家门送到凌霄门，但从这件灵器就能看出他祖父心里还是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
商洛举起笔，看向既明，“师叔你看到了，是月初师叔让我打的。”你可别又怪罪到我头上。
既明瞥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月初，看见她眼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兴奋光芒，嘴角微动，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师叔小心！”
月初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而他才筑基中期，商洛倒是不担心自己会伤到月初，他挥舞着笔对着月初使出七成灵力。
月初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也不防守，只干看着那道灵力朝自己而来，商洛吓得哇哇大叫：“快挡啊！”
若是商洛往旁边看一眼，就会看见既明正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但他现在只能用手捂着眼，师叔疯了吗！他们同是筑基期，他虽然比师叔低一个阶段，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他用七成灵力的一击，就是金丹期的修士也不敢轻视，更何况他用的是极品灵器。
“当心。”
商洛突然被一股力道拍飞，他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刚刚打出去的灵力从自己脸旁擦过去，他的后背顿时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然后便因为惯性摔了个狗啃泥。
“呸呸！”商洛吐出嘴里的草叶，“师叔你又欺负我！”
月初将他扶起来，“谁让你把自己眼睛遮住了？给你个教训。”
商洛扶着腰，抱怨道：“既明师叔您下手也太狠了，我的腰啊……对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不知商洛，围观的众人也都十分好奇，他们也没有看清刚刚那道灵力怎么突然掉头朝商洛去了。
月初道：“师弟你说吧，这是你炼制的灵器。”
既明点头，“知道何谓他山石吗？”
商洛一怔，眼睛瞬间睁大：“他……他山石？！”
围观的弟子中也传出阵阵惊叹声，竟然是他山石！难怪商洛打出的灵力会原路返回。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用他山石炼制的灵器攻击力一般，但是却有着极强的防守力，以月初筑基后期的修为足以招架元婴期以下修士的倾力一击，甚至能借力打力，让对方的灵力为己所用。
商洛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半响悲愤道：“师叔！你们就不怕把我打死了吗？！”他自己七成功力的一击，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自己也吃不消啊！
月初从他背后摘下一道符咒，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既明早在你背后贴上护身符，就算打中也没事。”
商洛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不对！既然有护身符，既明师叔为什么一巴掌把我拍飞？”
既明似笑非笑：“自然是看你不顺眼。”
商洛如遭雷击，委屈地蹲下在地上画圈圈。
既明看着月初对黑棍爱不释手，小姑娘最喜欢鲜艳明媚的物件，从她穿戴和屋里摆件就能看得出来，既明知道，若这件灵器不是他炼制的，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对月初道：“给这件灵器取个名字吧。”
月初想了想，笑眼弯弯道：“我看它挺像烧火棍的，就叫烧火棍吧，怎么样？”
众人皆默，小师叔您这名字取得也太随意了些……唯有既明，听见烧火棍三个字非但没有嫌弃她糟糕的取名艺术，甚至还微微笑了下。
商洛从地上爬起来，嚷道：“哪有给灵器取这种名字的？好歹也是上品灵器，若它有灵，听见你取了这个破名字，还不得气得翘辫子？”
月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它本来就是烧火棍。”
商洛喉咙一哽：“为……为什么？”
月初道：“我上回和师弟说我炼丹时用的烧火棍不趁手，还没捅两下炉灰就烫的抓不住，师弟说下次给我炼制一根趁手的烧火棍。”她把烧火棍往商洛面前一怼：“你看，长度模样都合适，他山石不惧任何火焰，用来捅炉灰也不怕烫手，绝好的烧火棍！谢谢师弟！”
月初笑语晏晏，真心为自己得了一根上品灵器的烧火棍而开心，其他人却嘴角直抽搐，是他们没见识，没见过用上品灵器当烧火棍，就算你师弟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品炼器师，你自己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品炼药师，这也过于奢侈了吧？
商洛悄悄觑了既明一眼，他虽然神色淡淡，但眼神落在月初身上时却十分宠溺，商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眼神他曾见过，他祖父看最小的堂妹时就是这个眼神，这眼神出现在他祖父身上毫无违和感，出现在少年人既明身上却颇为怪异。
人群中不乏既明的狂热崇拜者，此时也都神情恍惚，他们本来抱着一定要亲眼看到既明师叔第一件上品灵器问世才一早就来占位，谁知道却看见一根……烧火棍？这让他们如何在外面夸耀？说既明师叔为了师姐捅炉灰不被烫手，炼制了一根烧火棍？大概唯一能安慰他们的就是虽然模样丑了些，用途也让他们很难宣之于口，但是却这件灵器的防御力却不在极品灵器之下。他们在心里安慰自己，灵器嘛，样貌都是其次的，好使才是主要的。
月初的崇拜者则与他们相反，昂首挺胸骄傲的不行，不愧是月初师叔，捅炉灰的烧火棍都是上品灵器，也就月初师叔有这个待遇！
商洛往月初身旁挪了挪，悄悄道：“你觉不觉得既明师叔有些不辨美丑？”他没有看见，在他扭头跟月初低声私语时，既明凉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月初最听不得别人说既明哪里不好，当即反驳：“你才不辨美丑！”
“你小声点！”商洛忙看向既明，见他没有看这边，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师叔你想想，这次的烧火棍就不说，上回你带回来那些中品灵器，就是扫把水桶那些，既明师叔非说那些灵器精巧，不是，不就是扫把水桶，哪里精巧了？”
月初白了他一眼：“师弟说精巧就精巧，有本事你炼制一件灵器出来的，要比既明炼制的好看！”
商洛顿时闭口不言，术业有专攻，他的本事可不在炼器上。
众人正在无语中，突然听见一连串的洪亮笑声，除了月初和既明，其他人包括商洛在内都是脸色一变，众从匆匆施了一礼，到筑基期的纷纷拿出本命灵器，筑基期以下的则抱着自家师姐师兄的大腿，在几息之内跑得一干二净。
月初不过朝传来笑声的地方看了一眼，回头发现炼器室前的广场上只剩下自己和既明两个人。
月初感慨道：“夏寒师兄威力不减当年啊。”
既明看了她一眼，也许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往事，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在看到朝他们而来的高大身影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夏寒身高九尺，十分壮硕，就像一座庞大的肉山，每走一步地面都震动一下，他面相凶恶，不笑时能将人吓得腿软，笑时能将人活活吓死，这就是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啼的凌霄门流火峰夏峰主。
月初却不怕他，虽然第一次见面被夏师兄吓得哇哇大哭，但是这些年因为既明的缘故她经常往流火峰跑，一来二去便与这位看似凶神恶煞的夏师兄熟稔了，夏寒第一次见面时就很喜欢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师妹，他看着小姑娘一点一点长高，这些年他总爱亲手做些可爱的玩偶布娃娃送她，小姑娘看见布娃娃时惊喜的眼神让他十分受用。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胖乎乎红艳艳的锦鲤娃娃，瓮声对月初道：“今年很时兴锦鲤娃娃，我看山下的小姑娘们都很喜欢，师兄特意给你做了一个。”谁能想到，修真界鼎鼎有名的炼器大师最大的爱好不是炼器，还是做各式各样的布娃娃和玩偶？
月初接过娃娃，锦鲤娃娃白白胖胖，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小裙子，又可爱又喜庆，月初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抱着一尺高的娃娃恨不得吧唧亲一口。
“谢谢夏师兄！”
夏寒顿时心花怒放，月初抱着娃娃爱不释手的样子让他觉得通体舒泰，他这个不足以外道的小爱好一直不能发挥，师侄们见到他就双股颤颤连话都说敢说，好像他一张口会生吃了他们一样，他要是在师侄们面前拿出一个娃娃，吓都要吓死他们！也就小师妹和小师弟喜欢他做的娃娃。
夏寒咧着血盆大口，又拿出一个蓝色锦鲤娃娃，对既明道：“小师弟，这是你的。”
既明顿了一下，接过娃娃，“多谢夏师兄。”
夏寒挥着蒲扇大的巴掌拍拍既明的肩膀，哈哈笑道：“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哈哈哈！”
夏寒拿过既明刚炼制的烧火棍，细细查看后满意道：“在上品灵器里也算珍品，小师弟天赋过人，师兄甘拜下风。”他倒不觉得这件灵器样式不好看，他山石坚不可摧且不惧任何火焰，只能用灵力一点点融化，以既明筑基后期的修为，能将他山石成功融入灵器内已经是十分不易，他自问筑基期时是没有这个本事炼化他山石。既明能炼制成功，已经算得上一位货真价实的上品炼器师，夏寒十分满意，流火峰后继有人了。
夏寒不知道，既明为了将他山石完美融入灵器中费了极大的功夫，若是前世，炼化他山石对他而言轻而易举，而如今却是千难万难，好在最后炼制成功了。
开阳外出访友，凌霄门在教育弟子上讲究随性，对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并没有太过严厉的要求，也不怎么管他们的修炼，只是五年有一次考核，考核未过的弟子会有处罚，至于是什么的处罚就不得而知了，受罚归来的弟子都缄口不言，只是在修炼上再也不敢懒怠。
总之，只要月初不把栖霞峰拆了，是没有人管她的，既明念在她刚寻药归来，对她也不甚严厉，因此月初不用修炼，无需炼药，带着啾啾将破云山搅得翻天覆地，向来宁静的破云山热闹的像是山下菜市场一样。
如此快活几日，开阳回来了。
月初还没有来得及诉说这几个月对师父的思念之情，就被开阳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她和既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师父定是和好友斗嘴斗输了，现在生闷气呢！
月初扶着开阳入座，指挥既明倒茶，自己则殷勤地捏腰捶腿，好不乖巧。
月初猜的没错，开阳确实是在好友苍梧那里吃了排头，想到苍梧嘲笑他不会教徒弟他就一肚子气，要说开阳现在最骄傲的是什么？自然是膝下三个徒弟，他哪能听别人说徒弟一句不好？当即就和苍梧吵了起来。
谁成想苍梧却道：“我可没说你徒弟不好，我说的是你这师父不合格！我问你，你对你徒弟日后是怎么安排的？”
开阳当即就愣住了，日后？
苍梧道：“你那三徒弟就不说了，你大徒弟和二徒弟天赋奇高，按照修真界的惯例，修炼到筑基期的弟子都该外出历练，你两个徒弟四年多前就突破了筑基期，当时你说他们还小不放心他们独自外出历练，现在呢？”
开阳默然，他心知好友是为了自家徒弟好才说的，只是他心有顾虑，一来是月初的身世始终悬在他心里，月初表现的越是不凡他越是悬心。二则，如今修真界暗流涌动，天机老人更预言在不久的将来，邪道横生，魔道、鬼道大盛，将与仙道成三足鼎立之势。而近来，被仙道压制的死死的魔道和鬼道确实隐隐有了复辟之相，各地邪祟纷出，内忧外患之下，他如何放心两个徒弟，尤其是月初外出历练？
苍梧又道：“你打算让他们以后就躲在凌霄门练练丹药和灵器？庭风和凌霜也好，月初和既明也好，他们迟早要独当一面，我们这些老骨头能护着他们一辈子吗？”
开阳猛地抬头，“难道你……”
苍梧苦涩一笑，点头道：“我的修为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最多还有五十年就要渡劫了，你也知道，仙劫渡不渡都一样，渡不过当场身死魂消，渡过了也不过多苟活一百年罢了。”
开阳耳边响起老友的叹息声：“天道无情，对我们当真是半点活路不留……”
“师父，师父！”
开阳回神，下意识抬手想摸月初的脑袋，手抬到一半才惊觉徒弟已经长大了，也长高了，他得站起来才能摸到月初的脑袋了，他有些感叹，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好像昨日月初还是那个直到他腰间的小姑娘，如今都到他肩膀了。
开阳刚要收回手，月初突然蹲在他膝前，像小时候那样把下巴放在他膝上，露出两个盛满笑容的梨涡。
开阳将手放在她的发顶上，叹了口气，“长大了。”
月初道：“初初才没有长大，在师父面前，初初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开阳噗嗤一笑，在月初还很小的时候，小到连路都走不稳的时候，他总是对她说：“初初要多吃饭，快快长大。”
开阳看看趴在自己膝上的月初，又看了看一旁端着茶盘默然不语的既明，月初越长越明艳俏丽，性子也是越长越娇，越发孩子气，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一样，既明则刚好相反，性子一年比一年沉稳，又能管住性子跳脱的月初，他应该放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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