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成蹊（二更）（1/2）
桃蹊峰峰主孔卓早已派亲传大弟子连竹前来相迎, 一起来的还有月初熟悉的水月和陶喜。
月初见到水月和陶喜开心不已，冲陶喜和水月挥手, 水月回以微笑，陶喜则激动地举起手，看见前面的连竹又慌忙放了下来。
月初也注意到为首的青衣男子, 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衣裳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 神情严肃, 五官端正, 脸上神情淡淡, 表情放佛是精心丈量好的，一板一眼绝不越轨。
月初看看连竹, 又望望既明, 师弟和这人的表情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连竹对二人施礼：“弟子连竹，奉师父之命前来迎接两位师叔。”水月和陶喜也跟着行礼。
师……师叔？
月初嘴角微微抽搐，她目光落在连竹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上，艰难地挪开眼睛，这人的年纪当她爷爷都够了……
月初干笑两声：“你唤我名字就好。”
连竹道：“弟子不敢，两位师叔是弟子长辈, 弟子不敢逾矩。”
月初只好由着他, 她转头看向既明，发现既明对师叔这个称谓倒是适应良好, 没有一丝不自在。
月初和既明被连竹引入学堂, 学堂四面通透, 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弟子，连竹指着最靠前的两个座位道：“两位师叔请坐。”
月初从来没有上过学，对学堂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笑着和学堂里的弟子一一打过招呼，这才拉着既明坐下。
学堂里的弟子皆是刚入门的内门弟子，对这两个横空出世的师叔也充满好奇，能被开阳老祖看上的人得有多厉害？月初和既明不知道，短短几日功夫，他们在凌霄门已经成了传奇人物，目前最受广大弟子认可的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认为这两个空降的小师叔是开阳老祖在外的私生子，证据就是开阳老祖十年未归，两位小师叔也刚好十岁，还有人笃定两个小师叔定是三头六臂天赋过人，证据就是开阳老祖憋了上千年没收徒，不就是因为无人能入开阳老祖的眼？两位小师叔能被开阳老祖看上，那能是一般人吗？
月初身子微倾，悄悄对既明道：“师弟你觉不觉得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无常山里曾经出现过一只双头灵猴，月初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和她看那只双头灵猴一样。
既明挺直腰板跪坐在自己位子上，目不斜视，和歪坐在蒲团上一直回头的月初形成鲜明对比。
月初在和后面的弟子做游戏，只要她一回头，那些看着她的弟子立马手忙脚乱，或低头找书或抬头望屋顶，等她转过头，他们又悄悄盯着她的后背，几次下来月初觉得觉得这个新游戏好玩极了，趴在桌子上咯咯笑不停。
既明伸手挡住即将歪倒在地的月初，提醒道：“先生来了。”
月初忙整理衣衫坐好，连竹手里拿着一把戒尺走了进来，座下弟子纷纷起身，既明也起身，躬身行礼：“先生安好。”凌霄门的规矩，在学堂上只有师生，不论其他辈分。
月初忙学着既明的动作起身行礼，弯腰时用余光看后面的同窗，见所有人都弯腰撅屁股，惹人发笑。
连竹眉头微皱，他扫了一眼因为憋笑而肩膀颤抖的月初，对众人说了句：“请起。”
众人这才起身，跪坐在桌前，连竹却又起身，走到月初和既明桌子前，微微施礼：“两位师叔安好。”
月初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便偷觑既明，只见既明微微侧身，避开连竹的礼，月初有样学样，也侧身躲开。
既明道：“先生不可如此，学堂之上只论师生不论其他。”
月初连连点头：“师弟说的对。”
连竹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捻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若是日后在学堂上有得罪两位师叔的地方，还请两位师叔多多包涵。”
月初再点头：“包涵，一定包涵。”
连竹微愣，他这只是客气话，一般人都会回：“学生不敢，学堂上一切都听先生的。”云云，这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回他。
连竹皱眉，在心里斟酌了下，他以前教的都是平辈的师弟师妹，师叔倒是头一回，师叔对师侄这么说话也不算失礼，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斟酌两下也斟酌不出什么东西，他不动声色点点头，示意月初和既明入座。
趁着转身的功夫，月初又歪着身子凑向既明：“师弟，先生让我们包涵什么？”
既明微微转头，见月初眼中真真切切的懵懂和不解，心头微滞，道：“大概是别和师父告状。”
“啊？”月初嘴一撇：“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还向师父告状？我都十岁啦！”
“嗯。”既明淡淡应了一声，转过头不在说话，只是看向连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同情，他有预感，这位连竹先生可能要遇到教学生涯最大的难关了。
“把书翻到第——”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抱着书闯入学堂中，慌里慌张鞠躬，口里直道：“先生对不起，我再也不敢迟到了！”
连竹看都不看他一眼便道：“手抄《训诫集》三遍。”
少年顿时如遭雷击，苦哈哈地应了个“是”，然后抱着书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碰巧的是他的座位刚好在月初身后。
少年一边落座一边哭丧着脸道：“三遍得抄到什么时候，回去又要被师父骂了。”
月初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训诫集》是什么东西？
连竹继续上课，月初按照他的吩咐翻开放在桌上的书，惊讶地发现这本书就是离开无常山前开阳让她和既明背下的书，只不过这本书比开阳给他们的精致多了，书的封面上书有“入门导学”四个字，书名简单粗暴，一看就知道是给新入门的弟子看的。
“你们别看这本《入门导学》只有二十四页，却是无数祖师爷修炼心血凝结而成，好好参悟对你们日后修炼极有好处，我对你们要求也不高，只要在半年内将其背熟就行。”
月初翻了几页，确实和自己背的那本一模一样，就这几页还要半年才能背下来？
若是月初回头，就会发现她身后的同窗们皆是一脸苦相，放佛遇上了天大的难题。
连竹看了眼神色古怪的月初，轻轻咳嗽一声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中间不乏天资出众之人，但莫要仗着自己天赋高就轻看这本导学，以为不过二十多页，三两天就能背熟，要知道，就算是开阳师叔祖当年也足足用了三个月才背熟。”
学堂里顿时一阵哗然，开阳老祖都用了三个月？！
月初听见她身后的少年带着哭腔抱怨一句：“半年里怎么能背得下来嘛！”
月初神色更加古怪，她又翻了两页，眼神更加茫然。
她扭头看向既明，刚想说话，既明却轻声道：“噤声。”
月初只好闭嘴乖乖坐在位子上。既明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大概能明白当年他背完感悟后师兄弟们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他现在的心情和他们如出一辙。
既明一语中的，连竹确实遇到了教学生涯中最大的刺头。
第一天，连竹正带着学生通读《入门导学》，月初在朗朗读书声中趴在书上睡得格外香甜，连竹死死捏着书页，再三平复下的心情被月初一个小小的鼾声精准击垮。
“月初师叔！”连竹狠狠将书拍在月初桌上，月初被惊醒，无辜地看向扰她美梦的罪魁祸首，眼中满是控诉。
连竹冷笑道：“月初师叔快擦擦口水吧。”
月初摸摸嘴角，反驳道：“我没有流口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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