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房（1/2）

门从外面被推开的时候，舒惜正在削那个吃了一半的苹果。

他盘腿坐了起来，认真地低着头，从刀刃上落下来的果皮好像这漫长而细碎的时间。阳光从明亮的玻璃外直射而入，将这安静的一幕渲染的极其柔和温暖。

——如果，不是知道那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的话，肖鄞也一定会这么觉得。

舒惜没有意识到进来的已经换了人，开口时他声音中还带着点笑意：“我说了我手不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手中的刀刃割断了果皮，嵌进了拇指指腹中。舒惜痛的一抖，下意识松开了刀，一滴血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你没事儿吧？”肖鄞看到那点红色，顿时如临大敌。他大步向前走近，却被一声惊慌的呵斥叫住了。

“别过来！”

肖鄞的脚步登时僵在床尾。他怔怔地望着舒惜，而舒惜低着头抹了抹拇指上的血，抽出一张纸随意捂住。

半个月的时间不见，舒惜的气色仿佛比之前好了很多。肖鄞想，他一定已经听说了穆家发生的事情，如今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道，舒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知道，又会怎么想自己？如果说没有一点期待，肖鄞自己都觉得那太过于虚伪了，他想让舒惜知道他做出决定的初衷。

肖鄞忍不住又上前了一步。

“对了！”舒惜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蓦地抬起了头，但仍然回避着和肖鄞的对视，“对了……我看新闻了，你外公被处分了，其他所有涉案人员，该判刑的都判刑了。你是第一举报人，作为嘉奖没有受到追责。”

闻言，肖鄞抿紧了唇，喉结上下滚动。许久后，仰起头长长出了口气：“都结束了。”

“嗯。”舒惜恍惚地点了点头，十指攥紧了床单，他轻声道，“对不起。”

肖鄞倏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舒惜茫然地看着他，尘埃落定之后，他仍然会为肖鄞感到难过。他艰难地开口：“是我找到的那些证据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如果恨我，也是应该的。”

肖鄞张口结舌。他上前想要抓住舒惜的手，却再一次被躲开了。

“家破人亡还不至于。没有人死，你那两下子还杀不了人。”肖鄞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你竟然和我说对不起？舒惜，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舒惜再次垂下头，看着自己交叉绞紧的十指，低声问：“那你又为什么要报案？”

肖鄞脱口而出便想说是“为了你”，但声音却哑在了嗓子里。他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告诉舒惜，只会让这个人的心事更重。

而且何况，就像几天前那名检察官所说的，他“仅仅是做了正确的事情”。

他也是这样告诉舒惜的。话音落地，自己却先笑了，因为实在不像是自己会说出口的话。

舒惜显然也怔了一下，眼睛里面依旧写满了怀疑。

但气氛却也因此缓和了很多。肖鄞在床位坐下，沉吟片刻后，忽然开口：“我一点也没有后悔，你也不用因此而感到抱歉。如果明知我母亲一家人对你做了什么却仍能装做一无所知，那我也就不是肖鄞了。”

舒惜静静地看着他，嘴唇微启，但并没有出声打断。

“其实那一天我就不应该拦你。我应该陪你一起去检察院，这样或许你才能相信……”肖鄞的声音顿了顿，他并不想舒惜面前提起那个名字，但那天舒惜说过的话却像一只幽灵般在他心头萦绕不去，“我不是周仕云，我和他完全不一样。”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舒惜忍不住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而他的手在下一刻被一双大掌握住，舒惜用力想要抽回来，但肖鄞却不肯放开：“那个人已经完蛋了，舒惜，没有人再可以伤害到你——”

“放手！”舒惜颤声叫道，挣扎着想往后躲。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肖鄞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隔着家仇，隔着血恨，他们如果在一起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他一辈子都会觉得对不起肖鄞，更何况还有周仕云。即使周仕云完蛋了甚至是死了，这个恶魔曾经存在过就是笼罩在他头顶最可怖的阴影。他只想要忘记，永远地将这段耻辱埋葬。

但是，肖鄞不允许他忘记。

“你看着我舒惜，你到底在怕什么？！”肖鄞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从床角抓了回来，红着眼睛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听见你哭着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他妈就是快死了的时候都没那么难受！我想杀了周仕云，我还想杀了那个不在场的自己！”

舒惜瞪大了眼睛，落在肖鄞手中的肩膀开始发抖：“肖鄞，你都知道什么……”

肖鄞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周维所做的龌龊的事情。他喘着气，一眨不眨地盯着舒惜，缓慢而坚定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现在我回来了，舒惜，我就在你眼前！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

“我哭着喊你名字？”舒惜根本听不清肖鄞说了什么。他的脑子中现在是一团浆糊，极力想要搜索出在肖鄞回来之后发生的一个类似的片段，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而其他类似的片段，都发生在地狱里。

肖鄞已经将他搂进了怀里，小心地用力紧紧抱住。而舒惜却恍惚分不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一切仿佛昨日重演，他又落回了无间地狱。恐惧让他奋力挣扎起来，但箍着他腰肢的双臂好似铁钳，他逃不掉。

“放开我！！放开！！别——”

小护士闯进来的时候，舒惜的手已经碰到了落在床单上的水果刀，可是十指痉挛着却无论如何也抓不牢。

“小心刀！”小护士的惊呼声叫醒了肖鄞，也同样叫醒了舒惜。她拔腿冲出了病房去找医生，而肖鄞则松开了舒惜发抖的身体，低头看着那把落在他手中的刀。

“你也想杀了我吗？”肖鄞平静地问。他伸手，主动帮舒惜抓紧了刀柄，比着自己的左胸抬了起来。

而舒惜根本抓不住刀，更别提用力了。他想要摆脱肖鄞强迫自己的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比在了心口上，蓦然爆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病房外响起混乱的脚步声，几乎就是在下一秒医生带着护士就赶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肖鄞和舒惜两个人分开。

“你们都疯了吗？！”医生一把夺过了刀，气的发出一声大吼，摁住舒惜的胳膊准备打一针镇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