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2）

彭翊已经和面前的白纸大眼瞪小眼二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之前，他放弃了和自己的吉他大眼瞪小眼，把它收回琴盒里，掏出纸笔来，想着可能换个方式会有点进展呢。

太天真了。

自他答应程默平之后，已经过了三天。在彭翊原本的想象中，这事没什么难度，因此他也没急着开始，直到今天才找了个整段的时间坐下来，打算一挥而就。

什么就不就的，他连个头绪都没有。

彭翊抓着头发，不耐烦地转着手里的笔，几次把笔掉在桌上。

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找不到灵感”过——应该说，他从没在没灵感的时候还硬逼自己写歌，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写歌是业余爱好，图个开心，有了灵感就写，没灵感、没心思、没时间的话，扔一边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他想到自己之前在气头上，还忿忿不平地问程默平“做歌需要那么多时间吗”，现在亲身体会，才琢磨出个中不易。

……程默平不会是为了让他也感同身受一下，才故意提出这个要求来的吧。

彭翊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就有这个怀疑了。那首歌就是他发泄用的，唱完就忘了，程默平也一直没提过，却这时突然翻出旧账来，总感觉有刻意刁难的意思。程默平说他介意，彭翊将信将疑——程默平不像是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人，但他老是跟个高压锅似的把什么都闷着，谁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也没妨碍彭翊创作的决心，不如说让他有点铆上劲儿了。不管程默平怎么想的，只要彭翊拿出让他心服口服的歌来，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说过的话不能抵赖吧。

彭翊的一腔热情熊熊燃烧，但遇上空空如也的大脑，很快像被抽走氧气的蜡烛一样灭掉了。他往后一倒，脑袋搭在椅背上，神似一根颓丧的烛芯，颓了一会儿又待不住，爬起来拿手机，翻到当时在录音室录的成品，点开听起来。

隔这么久再听，没有了当时的心境，他也觉得怪怪的，仿佛扬声器里声嘶力竭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程默平喝醉了说这首歌垃圾，彭翊也确实没生气——他又没想着要写什么绝世名曲。写歌是他消化情绪的过程，就像有人会去文身或者运动，受过皮肉之痛、出过酣畅淋漓的汗，好像难过痛苦就都代谢蒸发掉了。

歌本身只是那种——不能叫灵感，应该是“感觉”或者“冲动”——的副产品，让他回过头来刻意去改，似乎有种本末倒置的错乱感。

彭翊正胡思乱想，手机震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

【宁崧：我饿了，吃夜宵不？Allston那边那家川菜好久没去过了吧】

其实彭翊没多饿，但他不想再傻坐着了，正好透透气换换脑子。两人如典型当代大学生一般，穿着居家运动裤，套件卫衣就叫车出了门。

他们到的时候快十一点了，店里虽然不用等位，依旧相当热闹，不少都是和他们一样半夜跑来吃面和抄手的学生。天冷，他们各点了碗牛肉面，很快热气腾腾地端上来，在桌子上方带起一团白雾。宁崧没客气，掰开筷子就夹了一大口面往嘴里塞。彭翊拿勺子先喝了两口汤，感觉辛辣的暖意缓缓渗到胃里。

他瞄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宁崧：“吃这么猛小心一会儿睡不着啊。”

宁崧埋头嗦面的间隙不忘胡乱摆摆手：“睡啥呀，不知道几点能睡。”

“干嘛？突然发奋图强好好学习了？”

“还学习呢，这学期不挂科就不错了。”宁崧白他一眼，“明天有个面试，之前忙专辑的事都没空准备，临时抱个佛脚呗。”

“什么面试啊？”彭翊想起那天程默平说的话，差点呛了一口汤，“你不会开始找工作了吧？”

“您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宁崧损了一句，又正经道：“最近形势不咋地，咱这算不上热门专业，我又没实习过，想着早点开始呗。”

“那你……不玩说唱了？”

“玩也得有钱玩儿啊，就那茬挣的这点儿零头，挨上现在这经济……”宁崧话不说完，大摇其头，好像提到经济这个词都觉得晦气，低头吸溜一口汤，又说：“哎，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过你知道我家这两年情况，还是先在这边找个稳定工作多赚点，曲线救国嘛。”

“……你爷爷还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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