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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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平第二天早上有课——在八点半，七点起床就来得及，但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房间笼罩在黑暗里，只听得见他自己和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

彭翊依旧搂着他睡，整个前胸都贴着程默平的背，不知道是他喜欢这样，还是出于必要。程默平的床两个人睡确实窄了点。彭翊经常来吃饭，但没那么经常在这过夜，或许也是因为这个。

在一片寂静中，程默平想起彭翊前一天晚上说过的话。

他之前就隐约猜到彭翊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彭翊不是那种开超跑穿潮牌的有钱，乍一看似乎就是个普通留学生，但程默平一直有种不成形的怀疑。后来有一次趁彭翊在卫生间里，程默平偶然摸到他脱下来的纯色T恤，感觉材质很高级，就拿起来看了一眼标签——Tom Ford的，四百美元一件。

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不是说他会因为这个就对彭翊有什么看法。但是……

他原本就觉得难以跟彭翊解释的很多事变得更难以解释。彭翊不用考虑奖学金，不用考虑工作和赚钱，自然也无法想象程默平会因为做不出歌焦虑得失眠，或者在寒假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的话，接下来两个月都要节衣缩食。

他动了动，感觉一阵酸痛在身体里扩散，蹙起眉来。昨天做得其实并没多激烈，但这是他的老毛病了，睡眠不足就容易肌肉酸痛，况且前天晚上收到那封邮件之后也没睡好。

几周前蔡湉告诉他有个项目在招编曲和后期，报酬相当可观，还有长期合作的机会。在音乐制作这一行，所谓的稳定雇佣关系少之又少，尤其是对于想要作为音乐人站稳脚跟的新人；一大部分人走的都是自由职业路线，起步阶段要不断靠实力和人脉接项目才能保证收入。想要毕业之后能吃上饭，必须要提早开始接活，建立起名声和口碑来。

他从蔡湉那里要到项目负责人的邮箱，投了简历和作品过去，前天晚上彭翊走了之后打开手机，看到一条邮件通知。他没选上。

选上的恰好也是他们学校的人，面熟，一起上过一两节课。那女生才大二，却已经有专业音乐人的架势，能独立包揽作曲编曲和演唱，灵气和才能成熟地融为一体，据说父母都是艺术家，从小学乐器，十三四岁就开始自己写歌、在外面演出。

这个学校的天才太多了。被叫“天才”的蔡湉也不过是他们其中之一。

程默平早就明白这一点——他没想着要和这些人去比，也不可能比得过。

可是工作机会不是天上掉的，不会因为他不想比就对他网开一面。

但有什么意义呢？他再努力，一辈子能比得上这些人吗？

昨天彭翊说那些话的时候，程默平几乎下意识地把他也划到“这些人”里了。

他不是不理解——他自己本来也大可以在国内上大学，念个万金油专业，毕业之后考公考编，过上平淡又低风险的人生。可是彭翊不想要安稳的路，却对要放弃的是什么、要追求的是什么、要付出的代价都毫无概念。无论生活还是感情上，彭翊似乎没受过什么大挫折，总有种近乎幼稚的想当然。

毕竟彭翊有资本任性，有资本浪费时间，有资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程默平甚至买张桌子都要斤斤计较地犹豫——他都不一定能留在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人会分开，家具最后也要卖掉，值得吗？

他躺得胸闷，不想再想了，掀起他那边的被子下了床。

他洗漱完，站在床边穿衣服，有只手伸过来碰他。

“怎么又这么早……回来再睡会儿。”

彭翊的睡眼惺忪的咕哝从棉被里传出来。

“我有课。”程默平说。

彭翊闷闷地哼了一声，赌气似地把被子往头顶拉了拉。程默平系好扣子，正要去拿包，彭翊的手忽然重新伸出来拉住他。

“寒假出去玩的事……你还没答应我呢。”

程默平无奈，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刚才想的那些，没一句能跟彭翊说，因此要拒绝，一时也拿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钱的事他绝对不会提，而如果说还有活要干，彭翊一定又会觉得他在犯工作狂的病。

”……我考虑考虑。”他放了个烟雾弹，把被拉住的手抽出来。“我走了，你睡吧，饿了冰箱里有吃的。”

他换了鞋，踏进楼道，轻轻把门关上，锁门的时候才觉得说了句傻话——彭翊当然知道冰箱里有吃的，冰箱里的吃的几乎全是他给买的。

早晨的课没几个人，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教室后排。学期进入后半程，降温加上感恩节假期临近，来上课的人呈指数衰减。整个学校都这样，下了课，教学楼里空空荡荡，因此有认识的人路过就格外显眼——程默平怀疑这就是他能碰见万年没在学校偶遇过的朱英婕的原因。

“哟，就知道是你。”朱英婕蹦蹦跳跳凑过来，大力搭在他肩上，“怎么样？那小子对你还好？没有欺负你吧？”

她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话题。程默平和彭翊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朱英婕杀到他家，让他速速坦白交代。程默平心想也没必要瞒着了，就把从在台湾一直到现在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朱英婕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打断他追问细节，在他家从白天一直待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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