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2)
“你在哪?”
晚上十点半,朱英婕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时间进入十月,课业逐渐繁重起来,程默平兼顾理论课和创作课,每天泡在图书馆,看文献看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再起身,去隔壁食堂随便吃两口,买两罐红牛又钻进studio里。
他的瓶颈没什么变化,还是牢固地横亘在那里。上一次编曲课的作业,他重写了三版才踩着deadline交上去,还是只拿了个B+——教课的老师是个精瘦、五官深邃的年轻白人,在业界混了很多年,毒舌兮兮的,只给他留一句短小评语:没什么问题,就是无聊。
言外之意是,技巧不行可以教,无聊就没办法了。
他除了投更多时间进去,三版不行就做五版,还能怎么办?
乐队不再活动了,或许也算幸运。前两个学期,他的一半时间都要给写乐队的歌和排练占掉。
他们依旧很少提起乐队将来怎么办。有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卢明皓似乎蠢蠢欲动,刚开口擦了两句边儿,朱英婕就把话题拽跑了。后来卢明皓的功课也忙起来,就没再说起过。
这种情景总让程默平一阵不适,觉得自己好像某种重症病人,别人在他面前说话都小心地拐着弯。他有几次差点想抓住朱英婕,跟她说,别再这样了。
但他有什么资格说?如果真的说起这个话题,他甚至都给不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他盯着studio里显示屏上未成形的音轨发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最近睡得不多,白天变得容易走神,就像掉入意识的泥沼里,难以抽身。满打满算,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他仿佛也渐渐习惯起来——但他越习惯,就越有种被困住的感觉,好像他的身体和精神都不是自己的。
他从椅子上起身,想出去走一圈,买杯咖啡醒醒神。
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眼前忽然像被盖住一样黑了下去,腿一软就往下倒,最后一刻把手臂撑在桌上才勉强站住,没摔倒在地上。
他弯着身子,额头抵在桌面上,闭着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一片片隐约跳动的光斑,脑中有种酥麻的钝痛。
别在这个时候撑不下去,他想。如果——
如果接下来的作业继续拿B,下学期的奖学金就不一定保得住了。而且毕业之后,家里继续供不了多久的生活费,毕业之前不能做出点名声的话,短期内几乎不可能有稳定收入,况且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别说短期了,或许他根本就不适合——
平时只是隐隐堆在脑中某个角落的事,一瞬间全都大楼一样压上来,有种惊人的轰然倒塌的重量。
程默平把手握成拳头,深呼吸着,等着这种感觉消退。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之后,它也确实消退了——不是完全消失,但像退潮一样,回到了一个稍远点的位置。
很及时,因为朱英婕的电话正好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啊?我——”程默平开口,发现声音有点明显的虚弱,清了清嗓子,“在studio呢,怎么了?”
“出去喝酒。在那等着,十分钟之后来接你。”朱英婕说,不容反驳,说完就挂了。
程默平无奈地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朱英婕这个态度的时候,反抗是没用的。十分钟之后,蔡湉的二手丰田卡罗拉果然载着朱英婕准时出现,拉上他,在夜幕中往北边驶去。
到了地方,程默平才发现今天来了不少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加起来将近二十个,浩浩荡荡涌进一家韩式炸鸡啤酒店。周五晚上,生意兴隆,还好有人提前占了位置,把靠里面的整块区域都划给了他们,点的酒摆了一桌子。
程默平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一转头,在房间另一边的角落里看见了丁木山和彭翊,正和另外几个他不认识的人凑成一堆说着话。
彭翊注意到他了,很爽快地朝他点点头,甚至还笑了笑。他手里拿了杯酒,脸有点红,好像已经有点醉了。
程默平感到一种毫无来头的心虚,含糊点了下头,匆忙转过身也去拿酒了。
他拿了一杯,喝了一口才发现是烧酒混了啤酒,烧喉咙。他没打算多喝,就站在一边跟蔡湉聊天,但视线每每飘到彭翊的方向,就不得不喝一口来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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