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扯扯（2/2）
君子泽披星戴月归来，再回到自己院子之前时，确实在楚桐瑶屋院外徘徊了些许时间。
每个弟子的屋院面积并不大，差不多有一百个平方左右，君子泽即使站在院门口，也能听见楚桐瑶的呼吸声。
绵长平和，气息流转间还带着些许内力波动，看来是在修炼内力。
君子泽只是偶尔查看楚桐瑶一眼，但几乎每次，她都在修炼内力，或者是在院中练剑，哪怕是君子泽深夜归来，也极少见她是在睡觉的。
如果楚桐瑶真的只是一个想为纪家报仇的痴情女子，那君子泽是真的有些佩服她了。
楚桐瑶又不姓纪，也没真正嫁入纪家，然而即使这样，她也不顾生死要找摘天楼复仇。
而且还落实了行动，每天都在为报仇刻苦练武，绝不只是空口说一句。
君子泽收回了看向楚桐瑶屋院的视线，不再在门口驻足，回了自己的屋院。
洛长川和纪岸比武的时候，几乎所有在门派里待着的弟子都来了，极其热闹。
他们也想知道，纪岸这个武功底下，天资差的人，到底是怎样得了掌门
青眼的。
楚桐瑶也在下面看着，她和大部分人一样，都不对纪岸抱有信心。
或者说，在下面看戏的，除了纪月心之外，都觉得纪岸是必败无疑。
返虚之境和一流高手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绝对不是只差一个境界这样的话能概括的，楚桐瑶现在没内力，但眼力还在，对于她来说，除非处在顶峰的一流高手，否则其他人打架，都是在过家家。
更何况，现在是一个一流和一个三流打，就更像是小孩子在玩闹了。
楚桐瑶暗自啧啧两声，看着上面一个拿着武器的“大小孩”和“婴幼儿”之间的对决，简直想打个哈欠，觉得无聊至极。
不过她周围的人可不这样认为，上面的纪岸每被打倒一次，周围的人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好像精彩极了一样。
而她身侧的纪月心，看见纪岸身上的伤添了一道又一道，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不停的流，楚桐瑶侧头看了一眼，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纪月心。
纪月心没接，或许也是根本没看到，她的注意力，全在又被打在地上的纪岸给吸引住了，纪月心看着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的纪岸，完全不懂他是为什么还要坚持。
真是傻子吗！
纪月心和纪岸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彼此十分了解对方，后来回去，冷静下来之后，她是猜测到了纪岸有让洛长川消气，不要再找麻烦的心思。
可是也不用做到这样啊！
纪月心不明白现在在台上的纪岸到底在想写什么，在他又一次倒地之后，纪月心终于受不了了，她咬了咬牙，含着泪转身跑出了人群，不再去看那个傻子。
楚桐瑶看她跑了之后，收回了自己的手帕，看着上面的纪岸，又觉得自己的手帕顾忌一会儿还能用上。
擦不了泪也还擦得了血呗。
楚桐瑶失笑一声，其实大概也猜的出纪岸为什么现在还不下台。
大概是不甘心吧。
楚桐瑶从纪岸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不甘心。
或许一开始，纪岸真的是抱着无所谓挨打的态度来的，但看着同龄人和他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纪岸也无法冷静了。
他实在不甘心啊。
实力差还能弥补，可天资低下，又有什么办法？
他要怎样才能向摘天楼复仇，当初参与纪家灭门的几百个杀手，全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更何况其中还有两个人，都已经到了返虚之境。
三流，二流，一流，返虚……
他要怎样才能跨越这巨大的鸿沟？而别说这巨大的鸿沟，现在仅仅是一个刚入一流的洛长川，纪岸都不是对手。
……实在是心有不甘。
所以纪岸一次又一次爬了起来，不想放弃，不愿放弃。
哪怕深知一切都是徒劳，但他宁愿昏倒在这个比试台上，也不愿清醒的离开。
现在的他，没有办法保持平常那样的风淡云轻。
不过纪岸不愿放弃，洛长川却不想再打了。
他看着一次次爬起来的纪岸，脸色越发难看，有些鄙视却又隐隐钦佩。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处在纪岸这个位置，是无法这样一次次坚持地站起来的，甚至，他可能连接下挑战都不敢。
一个三流对一流，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洛长川眼里终于露出了不忍，不止是他，一直在底下欢呼着的长春门弟子们也偃旗息鼓，甚至有一小撮人被纪岸屡败屡战的精神所感动，小声鼓励起他来。
……所以说，这些正派
出身的弟子，大部分都是从骨子里透露出善良来的啊。
楚桐瑶看着自己走下比试台，对纪岸说了一声“我认输”的洛长川，忍不住这样想到。
见纪岸这么惨，众人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了，纷纷散去，而洛长川也来到了楚桐瑶面前，为了前几天的事向楚桐瑶道了一声歉。
——方才上比试台时，纪岸就让他一会儿一定要向楚桐瑶和纪月心道歉，要不然他就直接认输，不和他打了。
洛长川直得捏着鼻子同意了，他左看右看看不见纪月心，又问楚桐瑶：“纪师妹去哪里了？”
楚桐瑶向他指了指纪月心哭着跑走的方向。
洛长川点了点头，不过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望了台上一眼，含糊着说了一句：“我没下重手，他只是皮外伤，不过你还是尽快扶他去医师那里看看比较好。”
留下来这句话，洛长川就不再耽搁，连忙朝纪月心那个方向去了。
楚桐瑶看了看急忙跑走的洛长川，又将视线一到了仰面躺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纪岸身上，她叹了口气，对站在台下，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扶纪岸一把的师兄们笑了笑，道：“我去就行了。”
那些师兄原本也是看不起纪岸的，就算现在有些改观也不太好意思帮忙，见楚桐瑶这样说，忙不迭就离开了，一时之间，偌大的比试台就剩下了楚桐瑶和纪岸两个人。
楚桐瑶一步步走上了比试台，停在了纪岸身侧，她坐了下来，随手递了一张帕子给纪岸。
纪岸有些发散的思绪终于收拢回来，他接过帕子，朝楚桐瑶笑了笑，道：“多谢苏师妹。”
“不想笑就不必笑。”
楚桐瑶没有看纪岸，而是平视前方，她紧抿着唇，脸上也不见了平常的温和柔软。
纪岸不由一愣，他看着楚桐瑶不同于以往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了她在想什么，或许，此时此刻，他们两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他们两人都是一样的武功差，天资低劣，一样的想要复仇，也是一样的不甘心。
纪岸嘴角的弧度也慢慢浅了下来，直至完全消失，他的手缓缓收紧，忽然将手中的帕子盖在脸上，遮住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楚桐瑶没有说话，纪岸也没有说话，两人一起沉默了许久，久到连纪岸都无法算清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交错辗转。
还是纪岸打破了安静。
他取下了脸上手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脸上重新有了温和的笑，却不像方才那样勉强，而是多了释然和平静。
天资如此，无法弥补，但他会一直努力，直到生命的尽头。
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人，纪月心会帮他，苏姑娘也会帮他。
他并非一个人。
落日余晖散落，不见中午的炙热。
纪岸看向楚桐瑶，见此刻的她也平静下来，不像方才那样充满难受痛苦，心底微微放松了几分。
他将带有水渍的手帕放入怀中，也不去看楚桐瑶脸上残余的泪痕，反倒笑着伸出了一只手，道：“苏师妹可以扶我去看医师吗？”
楚桐瑶低下了头，看着面带笑容的纪岸，眼底也慢慢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在温柔昏黄的余晖中，纪岸看见楚桐瑶缓缓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向他点头。
“好。”
楚桐瑶道。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