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饮（1/2）
刘志驽关上门，说：“你也没回家啊，不是说好了要搓一顿的吗。”
包间里的灯光是暗淡暧昧的红，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层如血的阴影，刘适择眼神飘忽，像不认识他一样盯着他。刘志驽朝他笑了笑，走到他旁边，抬手拂开他额前的头发，触手一片湿。刘志驽在他身边坐下，离得近了，闻到一阵酒气。这地方的酒太假，根本喝不醉，更何况他面前只摆着一个小小的玛格丽特杯。只能说明刘适择在来之前就已经喝多了。
刘志驽把口吞杯放下，说：“余哥，你们这是商量什么千年大计呢？我把我哥带走了啊。”
余澄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刘志驽环顾他周围的人，这些人的眼神让他感觉亲近。可惜这些人对他没有亲近可言。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人一拥而上，打起来胜算不见得太大，更何况这不是他的场子，人生地不熟，在这里和人动手的后果不堪设想。刘志驽抓住刘适择的手腕，说：“余哥，咱们后会有期了。”
他拉着刘适择站起来，刘适择几乎整个人摔倒在他肩膀上，像个二百斤重又没扎紧的沙袋。他扶着刘适择向前走了两步，余澄霜忽然在沙发上冷冷地说：“你就这么走了？”
刘志驽回头，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说：“把单给你买了？”
余澄霜一怔，也跟着看了一眼，说：“就这点东西用得着你买？”
刘志驽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还来点啥别的？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啥玩意能入你的眼。你看着点，点完我买单走人。”
余澄霜冷笑一声，说：“我点什么你都买单么？”
刘志驽揽住刘适择的腰，朝他笑了笑：“你要是想点小姐，我就只能把你先点炮了。”
两人对视片刻，余澄霜忽然说：“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刚才说了什么？这几位帅哥，和你哥又是什么关系？”
刘志驽慢慢地跨出一步，说：“其实我不咋好奇，但是你要愿意讲，我就好好听着。无非是说你余哥帅气逼人，秀色可餐，看见你不醉都想来两盅。这几个大兄弟真太帅了，我以前在东北那嘎达呆的，没见过这么帅的，我得出去镇定一下，顺便来两盅。”
余澄霜抿着嘴一笑，笑容极像老太太没牙，说：“你哥说了，他快要活不下去了，在你身边。以前就是这样，在你家太压抑，跟我们在一起呢，都不用说话，我们出去吃个饭，大家就挺开心。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都是以往总在一起的。送你哥呢，也要送个最后一程。”
“不用了。”刘志驽说，“我是挺想认识，无奈高攀不起。我算啥，一个东北大老粗，跟你们这些上海精致男人在一起，不像样啊。显得哥们我太难看了。我走了啊，你们独自美丽。”
他又朝门口踏出一步，刘适择忽然清醒过来，含糊地说：“诶，余澄霜？余澄霜呢？我还想问，到底为什么不行？”
刘志驽垂眼看着他。余澄霜和周围几个人交换了胜利的眼神，从容回答：“不行的意思，就是好聚好散。可能我之前有点对不起你，不过咱们毕竟约了好几场，你也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约跟关系又不一样。”
“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刘适择轻声说。
刘志驽慢慢侧脸看着余澄霜。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双标，然而一瞬间，他想松开刘适择，往余澄霜脸上重重挥出一拳。不在乎事后会不会被打，不在乎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又或者这一拳是挥在自己脸上的。如果他能早点……
早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只要比现在早。许多重大的转折，往往起于一个细微的变化。在一个平常的下午，做了平常的决定。然而这个决定影响了后来的一切行为。甚至不会知道是哪个平常的下午。只要不是这个晚上，只要赶在哥哥孤单地度过青春期之前。
余澄霜从茶几后面慢慢站起，低声问：“你那是什么眼神。”
刘志驽没有回答，也没有改变眼神。余澄霜朝他走近一步，又问了一遍。在他身后，另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显然为了这一刻已经期待了很久。刘志驽轻轻松开刘适择，让他扶着沙发靠背站好，说：“还能是啥，你是啥熊色（shai三声），我就是啥眼神呗。”
余澄霜猛扑上来，刘志驽一沉肩，躲开了他打沙包一样的出拳，右手立刻跟上，重重地砸在他横膈膜上。余澄霜往后退了一步，想直起腰，稍微一用力立刻捂着嘴干呕。刘志驽暗叫一声运气不错，朝他身后几个人说：“来么？”
他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敲门声。酒吧服务生敲了两下门，不等他们回答，推开门，说：“客人，请不要在这里打架。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的语气非常客气，因为他身后站着三四个保安。余澄霜朝服务生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说：“他先打的我，不信你就调监控看看。”
服务生带着保安上前，客气地说：“客人，你们发生了什么争执？这里地方小，又热，我们带您到大一点的地方说吧。”
大一点的地方。
刘志驽忍不住想笑。大一点的地方当然是大门外面，酒吧两不相帮，只要他们肯去外面，这几个保安就不会动手。只要离开酒吧大门，服务生和保安就会神秘消失，余澄霜和他的朋友会立刻扑上来。
他举起手，说：“我错了。哥们儿，你们好好谈谈吧。”
刘适择朦胧地抬头看着他。刘志驽抓着他手腕一把扯过，拉着他往外走。服务生皱眉看着，并没拦阻。余澄霜朝其他人使个眼色，刚想跟上去，刘志驽在突然响起的音乐声里笑了笑，从宽大的裤兜里掏出了野营碳钢刀。
他看到iPad上的小蓝点，就去刘适择的卧室里拿了他的爱好者装备。打架次数多了，知道空手不惹持械。更知道打架本质是一种必杀的斗志。一旦决定动手，就要抱着必死的决心。
刀一直在他裤兜里，此刻刀柄都被熨得温热，刀锋上闪过一道disco的光彩，似乎它也做好了准备。刘志驽看着包厢里的人，向后退了两步，拐过包厢的折角，他们一直没有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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