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连绵雪季（2/2）

钟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捏了下指关节，抬起脚踩在小毛贼手上，慢条斯理的碾磨着鞋底的手指头，似是在挑哪个角度下脚一般细细打量着。

“……你，你要做什么？”

小毛贼方才被钟离揍的倒在地上，满脸是血，在对面男人的逼视下丝毫不敢动。

“听说，做贼的最看重一双火中取炭的圣手？”

闻言，小毛贼咽了下口水，面上的惊慌却是咽不下去的，他身子不可抑制的在发抖，眼睛死死盯着钟离欲言又止。

钟离拿过状纸扔在他面前，“最后一次机会”

毛贼跪在地上呸去了嘴里终于断掉的牙齿，道：“离鬼，你滥用私刑逼供......”

话音未落，小毛贼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连声叫嚷，“……别别别！别踩！……求你别踩！”

可无奈此刻不给他后悔的机会，随着手指的剧痛袭来，小毛贼痛不欲生，低头杵着钟离的小腿大声叫道:“不可以！你不能这样，离鬼你不能这样！！”

“杂碎”，钟离皱了一下眉，抽出自己的腿俯视着他，“你给我说说这纸上哪条说错了？是你偷了张府白玉盏还是你受雇于萧四？”

毛贼被问得哑口无言，却还是不甘心回道：“你以为张府那白玉盏干净到哪去？他那是用边城百姓的命换来的！”

钟离轻笑一声，“本身为盗，你有何资格去说别人？”

钟离拽过他的手指，在他流血的脸上沾了点红色摁在了画押纸上。

无视于毛贼愤愤不甘的眼神，钟离淡淡扫他一眼，起身便走，行至门口时见到了早已侯在此处的燕讥。

“回来了”，钟离道。

“大人”，燕讥随钟离往外走去，问:“又是在鼠市交易的？”

钟离颔首。燕讥道:“还差十张状纸”

“不急”，钟离道:“眼下已近年关，人心躁动，我已经让荣城多加留意，这十张，不会太慢。你那边如何了？”

燕讥摇头，道:“追查月余无踪，虽说他之前在叶家盗了琉璃珠，但这一路走来，没有任何关于琉璃珠典当或交易的消息，所以我想着，他会不会是也拿去鼠市交易了，所以才没有任何动静”

钟离却并不这样认为，道:“通缉令已全部散发出去，他不可能不知道消息。安氏一案虽被压住了风声不再扩散，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就算他再轻视自己名声，如今成为百姓眼中的清吏，便不会让自己背上这样的污名”

“大人你也觉得他与此事无关？”，燕讥有些疑惑，既然钟离心里觉得这件事跟洛驿城没什么关系，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给他发缉查令。

钟离踏上往外的台阶，道:“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关键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燕讥想了一会，猜测道:“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钟离驻足，回首看他，道:“若我有了发现，第一个便要将这幕后之人，粉身碎骨”

燕讥被他眸中的犀利所震慑，久久不能言语，待他回过神来，钟离已经推开木门往外走了。

花柳街巷，咿呀细语，夜幕拢下时，天际的雪渐渐隐了起来，只余空气中的冷涩让人面庞冻的发僵，除此之外倒无其它感觉。

京都西城有一条三尺宽的小河，一到夜晚，河面上便倒映着两岸的流光璀璨，眼下河面结冰，透出的光线与人影倒是有些模糊起来。

西城河畔这侧面对的是花楼后门，平时只有些杂役来往，此刻正是楼中繁忙时，因此也就没什么人。所以这河畔小道上，带着黑色兜帽的人孑然一身倒显得有些亮眼。

一袭长披风裹着他挺拔的身躯，因为不大习惯京都雪季，帽中的脸被冻的有些发红，两只眼睛漆黑发亮，骨节分明的手拢在嘴边不停地哈着气，他抽出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扣着木门铁环。

他敲了三下后便收了手，站在那里悠闲打量着四周情况，不一会，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小脑袋往外瞅了一会，突然惊喜唤道:“公子！”

洛驿城手指点在唇上嘘了一声，在小厮开了一半的门缝间挤了进去。

小厮像是做贼一样将人从后院的小梯边领了上去，洛驿城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安慰他道:“石头，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石头很是不赞同，道:“公子，楼中人多眼杂，江湖路人也不少，需的小心些才好。您知不知道这京都已经贴满了缉查令，妇孺皆知清吏犯了命案被朝廷通缉了”

洛驿城嘁了一声，单手撑着栏杆往阁楼对面一跃，降落在一处挂牌闺房前，房间门外的木牌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竹字。

洛驿城往石头那边扔了一个钱袋过去，石头了然冲他点头，示意他小心些便下楼去了。

洛驿城在竹字闺房前敲了敲了门，便静候在一处。

“有何可催的？我都说了戴了耳饰便下去”

这声音如黄鹂鸟啼动听，虽是略微急躁的语气，也不妨碍引人遐想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美妙模样。

很快，声音便到了门边，“这冰天雪地的哪来那么多客人，下去不也是坐在那里侯着么，要我说咱们还是关了门早早睡了为好，这天气真是……”

抱怨声在开门的刹那消停……

门边的美人身着淡粉色卷边的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绣着翠绿金丝雀的绒毛长袍，领间的白色围脖将她白皙的脸蛋衬的倾城脱俗，她方才嚷嚷着要戴的是一对粉玉梅花坠子。

美人睁着杏仁大眼瞧着门外的人看了好一会，玉手一伸，将人飞快的拉了进去，又立马关上了门，不可置信看着洛驿城，问道:“你不是在边境么？回来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