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照探花9(1/2)
应九本想在珞岭逗留一个月,奈何司寇青要坐堂审案和考核吏属,无法尽地主之谊带他游遍珞岭,他觉得无趣,待了四天就离开珞岭,南下前往江陵游山玩水了。
此次重逢,栾芾觉得应九言语间隐隐有对官吏的不屑,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
没多久,虞国和邻国西临燃起了战火,虞国吃了几场败仗。
承熙二十三年十月,皇帝召司寇青回京。
十一月,他们的车马停在了盛京的驿站门口,虞国重礼,除非十万火急,否则先洗去风尘才可入宫面圣,司寇青匆匆洗漱,换了官服,入宫前叮嘱她出门多带几个人。
栾芾在他走后没多久也出了驿站,李元凯早早就等在外头了,他一见到她,眼眶微微发红。
“小妹!你怎么瘦了那么多?!这个天杀的司寇……”他顿了顿,见自家妹妹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驿站外的官兵也死死地盯着他,只能不甘心地咽下各种脏话,“咱们回家,我让厨子给你做好吃的,天天都给你做!想吃什么兄长买!想要什么兄长给!”
栾芾死之前也有个哥哥,他叫栾淮,是个内敛寡言的人,他的个性和热情奔放的李元凯完全相反,他们俩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对她很好,每次看到李元凯,她都会想起栾淮,想起自己的生身父母。
李元凯对她太好,好到她心里把他当成了她的第二个亲生哥哥,每当想家的时候,她就想待在李元凯身边,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背井离乡的哀愁。
李元凯拉着她同乘了马车,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兄长,我想先去看看学堂。”
“噢!我倒把这事给忘了。”他掀起车帘,对车夫道,“去西市。”
她跟应家买下了西市的地皮建私塾,那里处在城郊的分界线上,坐马车不到一刻钟便能到,虽然不比她之前看上的那两块地,可也是退而求其次的最佳选择了。
经过整整三年,学堂建得有模有样,门口巍峨大气,入内便是左右两个藏书阁,再往前是塾师授课的讲堂,讲堂之后是一进院落,分别有食斋和学生住宿的东西两院,再往前便是后院,那里有一口古井和种着奇花异草的花园,趁着园中有个泉眼,还挖了个湖养鱼和莲,碧波之上建有一座亭子。
后院往前又是一进院落,这里是学院中占地最宽敞的地方,设有礼、乐、射、御、书、数六个学堂。
她细细参观着学院,这里的每一间房、每一个角落都是她设计的,即使她不在,工匠们还是按照图纸把它建成了她设想中的样子,让李元凯这个财阀监工的缘故,这里处处雕梁画栋,超她预想的满意,对得起她花出去的九年积蓄。
李元凯跟在她后面,对这个私塾也是满意非常,他敢打包票,整个大虞没有比他们更气派的学院了。
他喜滋滋地问:“小妹,想好名字了吗?”
早在扶郢起念的时候,栾芾就想好了,她抚上崭新的实木课桌,喜上眉梢:“青鸾,青鸾书院。”
“好名字!”妹妹吹李元凯还想多夸夸,可惜父母走得早,没读什么书就接手了家业,腹里墨水有限,搜肠刮肚了一番,才又憋出一句,“青鸾乃上古神兽,有它坐镇,何惧牛鬼蛇神,小妹起得妙啊!”
栾芾莞尔,就算她随口起个什么名,她家哥哥也会夸开了花的。
李元凯想起一事,眉头皱了起来:“这几年我给齐夫子送了许多礼,他却还是不肯松口来做塾师。”
她心里有了底,问:“他听说要给一介女流教书,就不肯来了?”
李元凯支支吾吾,在她的逼视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栾芾没有意外,她三年前离开盛京的时候,就安排人给各位有名的教书先生送了礼,想聘请他们为塾师,可是他们一听说要给女子授课,仿佛受了天大的折辱,生气的把去请的人轰出了门外。
李元凯之所以这么执着于这位齐先生,是因为他在虞国颇负盛名,要是他肯来,那就不怕没有学生上门了。
栾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这位齐先生:“齐夫子自有傲骨,我们不强人所难了。”
既然求了三年都没用,就算最后磨来了,那位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老先生必定看他们青鸾书院哪哪都不顺眼,如若他心怀芥蒂不肯倾授毕生所学,求来一尊佛只会自讨苦吃。
李元凯也明白这个道理,脑袋灵光一闪,兴奋地道:“小妹!你学识渊博,不如你来做塾师?”
栾芾和他对视一眼,发现他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她很有自知之明,作为曾经的理科生,来到这个世界后别说吟诗作对了,她花了好几年才认熟了八成的繁体字,现在写的毛笔字只能说勉强能看,说难听点的,她在古代就是半个文盲,她哥哥看她的滤镜得有多厚才能说得出她学识渊博这种话啊……
虽然当之有愧,但是被夸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她清了清嗓子:“咳,此事日后再议。”
出了书院,李元凯命车夫回李家,他想让栾芾回家里住一段时日,但她和司寇青刚回盛京,如果她直接住进了娘家,有些长舌鬼可能会东传西传,届时又坏了司寇青和李家的名声。
栾芾权衡利弊,还是狠心拒绝了兄长的提议,李元凯哪里肯听,她只好细声软语的宽慰,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好。
马车停在了她和司寇青三年前租住的房屋外,她下了车,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元凯。
“兄长,早前我未婚嫁,你就为我操心耽误了自己的婚事,如今我已嫁作人妇,兄长也二十六了,是时候考虑自身了。”
李元凯一愣,接着脸蓦地腾红一片,期期艾艾:“我……我这不是,在努力了吗……”
栾芾挑眉,他这反应,看来李家好事将近?
她凑近他跟前,罕见地嬉皮笑脸:“是哪家小姐让我家兄长这根枯木逢了春?”
李元凯被她看得脸越来越燥热,他装模作样地立直了身子,色厉内荏的对她说教:“兄长你也敢取笑,没大没小的,粮行那边还有事,为兄就先走了,你若是想家了,随时回来,记得随时回来啊,今晚回来都成。”
说完他翻身上马,怕被猛兽追赶似的飞奔而去。
栾芾笑眼弯弯,转身进了屋内。
上次离去时,他们交了五年的租金,又雇人定时来打扫,故而屋内一尘不染,屋中摆设还是他们离开前的样子。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曾离开过这里,只是如往常一样,送司寇青去上差后回屋,门上破破烂烂的门神又在提醒着她,在外历尽酸甜苦辣的那三年并非南柯一梦。
这三年她见过民间疾苦,也看到过雾凇沆砀雪山草甸的人间美景,受的苦也算值了。
她凭着记忆去库房里找出棋盘,等着司寇青回来,打算久违的和他对弈——这是在盛京才能拥有的闲情逸致。
天光昏暗,她点上了蜡烛,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院子中,积了一层浅浅的白。
宫里设宴,这一夜,司寇青很晚很晚才回来,晚到她已经进了厢房睡下,对于他的归来无知无觉,翌日天蒙蒙亮,她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醒来,随后听到了院门关上的声音——他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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