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如情况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可惜了了，父子俩的此等七窍玲珑心竟用在了这般龌龊的地方。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注】

第二天，梁羌哈气连天地下了楼，瞧见楚泊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茶，便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是什么物种啊？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楚泊不搭理他，避开他的视线转眼看向窗外，现在这个时间对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少爷小姐们来说算是很早了，毕竟鸡才刚打过鸣，可窗外的早市却已聚集了不少人，他眼中含着一丝眷恋，手上却还是轻轻地把窗户关上了，而后起身往楼上走去，随口问道:“柳其琛起了吗？”

“柳其琛？他还没呐，我们什么走？”梁羌也跟着起身，顺手搭上了楚泊的肩。

“别碰我！”楚泊想起昨天晚上对梁羌的猜疑，整个人一激灵，粗暴地打开了他的手，许是动作太过激烈，楚泊胸口的箭伤隐隐作痛，□□般的，卸神蛊似乎在体内蠢蠢欲动，他稍一欠身，躲开了梁羌扶过来的手，“失敬。”

还在闷头大睡的柳其琛被楚泊提了起来，继续赶路不善马术的柳副将苦不堪言，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于奔波劳顿时，京城大门终于救世菩萨似的落在了他的眼前。

进了京，离皇宫也不远了，城门校尉定会向皇帝汇报，耽搁不得，楚泊转头问向柳其琛:“我和三殿下进宫汇报就行了，你可以在这三五天内去玩玩，或者……最好回柳府看看。”

柳其琛不解地歪歪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楚泊一直在强调让自己去看看父母，他虽在楚卓军当了一段时间的兵，可又不是全然与家里断了联系，但游子归乡，第一时间去与父母团聚，这种事，不消楚泊多说，柳其琛自己心里也明白。

楚泊看着柳其琛掉头向柳府远去的背影，乌黑的睫羽轻轻垂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挥手让那几个楚卓兵跟上柳其琛。

山河动荡，一切的祥和宛如空中楼阁，信不得，更看不得，这三千丈红尘纷繁若乱花渐欲迷人眼【注】，便是再像谪仙的人，看多了，也会溺于其中，而忘了身后的刀光剑影。

只可惜，京城歌舞升平，宛如一个大池子，溺毙的不少，溺于其中的就更别说了。

他们还以为这个重文轻武的大梁是什么升平盛世，万国来朝，殊不知毒芽已在酥骨头的香风中，扎了根。

楚泊走到春福客栈前，翻身下马，梁羌不解地问:“干什么？”

“这家客栈掌柜我熟，把马寄在他家，看着这儿离皇宫也就百来步远，带上东西走过去也成。”

梁羌当时就震惊了:“楚泊你有病吧？！想一出是一出，一路走到皇宫，别人还以为楚卓军穷得揭不开锅了，连匹马都没有，主帅都是步行上京的，你还嫌自己笑料不够多吗？再说你要安置马为什么不放在楚府，反而放在客栈？”

梁羌说完这番话之后，楚泊已经和伙计三言两语交代好了:“笑料多的是你，不是我，至于楚府……去了也是没人。”

梁羌想了想，忽然贱兮兮地凑近楚泊:“我知道了，你把马安置好之后，准备步行进宫，而我骑着马，你步行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我，所以你是打算和我骑同一匹马？哎呀早说嘛，来来，上来。”

这是什么逻辑鬼才？

楚泊忍无可忍，揪住梁羌的衣襟，粗暴地把他从马上拽下来，冷笑一声:“不想死就下马。”

梁羌无可奈何地跟着楚泊走向皇宫，边走边问:“为什么非下马不可？”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咱俩的关系不咋样，我不清楚你到底是敌是友，唯一可以透露给你的，就是京中有人心怀不轨。”楚泊四下瞥瞥，略带紧张地绷着嗓音。

他低咳几声，压低声音继续说:“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山动荡，文官只是会吵架的麻袋，在这个时候，军事的重要性就呈现出来，成了某些野心家眼中的肥羊，这些人甚至扯上了江湖关系，他们很快就会对手中执有兵权的人动手，从弱的先开始，这就是我把几个楚卓兵派到柳其琛身边的原因，我们两个骑着马，步履匆匆，是个再明显不过的目标，保险起见，还是……”

楚泊越说越没底气，这些理论不过是他在这几天才想明白的，让他对梁羌放下了些戒备，可毕竟也没人胆大到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步行到皇宫这个荒谬的结论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得出来的。

简直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无声息地把楚泊推向了另一条道。

楚泊还在懊恼着自己的冲动，却猛地被梁羌拉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