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归途(2/2)
赵嘉树心虚地别过头去,霍十安更是不敢看他,垂手站着,一言不发。
赵彧不解,拉了拉孟尝的手:“阿尝,怎么了。”
“我就说,他怎有机会给赵轫下毒,原来这个小兔崽子,是给自己下。”
孟尝咬着牙,看着眼前的方成疾不紧不慢地施针。
半晌,方成疾直起身子,理好了针包,对孟尝道:“可以了,只要今后不再习武,不再催动内力,便无事了。”
“今后,都不能习武了?”
赵彧惊愕,方成疾点了点头:“是,当初凌朝寻我配这药的时候,我便告知于他了,此药无解。”
赵嘉树由霍十安扶着起身,垂下头不敢去看赵彧和孟尝的眼神。
“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赵彧还不死心,方成疾又道:“是的,放心,只要不动武,性命无虞。”
“行了老赵,我就当从没收过这么不听话的徒弟,”孟尝回身扛起杨尔思的尸体,“埋人,回家。”
青州南郊。
赵嘉树缓了许久,又施过针,这会儿呆呆地盯着杨尔思的无字碑,手指抚过石碑的顶端。
这一次,杨尔思无愧于己,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也保护了赵嘉树一次,虽然,他所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尔思,谢谢你保护了我,我定会带着你那一份,会好好活下去,你不想回长安,原因也没来得及说,我猜,是因为你爹吧,没关系,那你就在这里,我会常来看你的。”
赵嘉树低声呢喃着,良久,赵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小二,回家吧。”
“好。”
马车里,赵嘉树侧卧着,脑袋枕着赵彧的腿,霍十安面对着两人而坐。
“小叔,师父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赵嘉树从未见过孟尝那么生气的样子,想起他刚才说的“就当没收过他这个徒弟”,有些害怕,担心孟尝真的不原谅他了,抓住赵彧的衣摆,轻轻摇了摇。
“他还有事要处理,结束了就会回来的,”赵彧轻轻抚着赵嘉树的头顶,他虽也气赵嘉树行这种险招,但眼下,安慰他是更为紧急的事,“小二,别担心,你师父他说气话罢了,待回了家,你好好认个错,他不会不要你的。”
“嗯。”
赵嘉树有些想哭,但今日的眼泪流得实在过多,这会儿眼眶子空空地发酸,却没有湿润。
“小叔,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赵彧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霍十安轻声开口道:“嘉树,抱歉,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嗯,”赵嘉树看了一眼霍十安,有些乏力,“我方才听见他们叫你‘大人’了。”
“是,我师父,是洛阳的不良帅,孟先生,是我的师叔。”
赵嘉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说呢,从前就觉得你很怕我师父,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对不起,不该瞒你这么久,”霍十安往前蹭了蹭,蹲在赵嘉树面前,拉住了他的手,“之前是觉得你喜欢安稳的生活,所以没有告诉你,再后来,总想告诉你,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还是你么,对我的心意又不会变。”
青州郊外,客栈,渼陂湖,赵府,到后来霍十安与孟尝的默契与一致,赵嘉树将脑中的画面悉数穿了起来,兀自笑了笑。
“反而是我,最没用了,这辈子就干了一件大事,还把自己搞残了。”
“不许胡说,”霍十安哑着嗓子,想要训斥赵嘉树,又想起赵彧还在跟前,转而言道,“都怪我。”
“好了。”
赵彧将霍十安扶起来,看着他坐好。
“小二,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余下的,回家再说吧。”
劳顿数日,几人终是回到了长安城,回到了赵嘉树生活多年的赵府。
一踏进府门,一种莫名的心安便涌了出来,仿佛回了这里,他便回到了从前,有小叔和师父的疼溺,可不顾天高地厚地闯祸。
赵彧每日嘱咐厨房变着样地为两人做进补的吃食,赵嘉树的身子很快便好得差不多了,方成疾一副妙手,只要他不动内力,身子骨便和寻常人一般,也不会虚弱。
约莫过了也有十余日,期间收到过燕凌朝的信,说那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魔教已除,青雾门得以重建,他以赵嘉树的名义布告天下,广纳贤士,欲将青雾门发展成正派,跻身名门。
是夜,赵嘉树侧卧在榻上,盯着霍十安正在脱衣服的背影,突然来了一句:“十安,你当初,为何要加入不良?”
霍十安转过身子,呆呆地望着赵嘉树,见他神色带着几分认真,不像是随口问的,便将头顶的木头簪子取了下来,递向赵嘉树。
“嘉树,你可还记得这个?”
“我?”赵嘉树翻坐起来,“你从家回来那天,我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那日|你我……后来就忘了提这茬儿了。”
“嗯,”霍十安俯下|身子,轻轻在赵嘉树额头上落了一吻,“还记得么,去青州前,你问过我,之前有没有过心上人。”
赵嘉树点了点头,听得霍十安又道:“那晚,我的回答是不曾,可是实际上,我说了谎,嘉树,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从头到尾,一直是他。”
见赵嘉树有些愣神,霍十安将簪子放到赵嘉树手里,柔声道:“嘉树,你好好儿认认,这簪子,是你给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