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长安(二)（1/2）
第四天早上，也正好是上元节。
大晋开朝之后，考虑到前朝藩王作乱遗痛，太祖立下祖训——绝不册立外姓王，因而昭苏是大晋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一品侯。
昭苏一早换好了朝服，那正一品侯的朝服一穿戴，头发也束整齐，通身的威严气度就显出来了。只是他不耐烦穿这样繁复的衣裳，穿好了看，不十分整齐，少不了许伯给他整整。
早膳是元宵和各色小菜，昭苏自己一人吃了一颗，瞧见阿甲和许伯立在一旁，就喊两人坐下，陪着一起吃。
府里的厨子手艺算不上好，但也凑合，做出来的元宵有些偏甜了，昭苏只吃了三颗就皱眉不肯再吃。要说在军营里再难吃的都吃过，但他身份一向切换地很快，脾气也不好，一旦饭食不是像军中一样单纯为了填饱肚子或者是心情不好了，在这些方面就会很计较，变着法儿找这些死物的或者是敌对之人的不痛快，惹得别人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昭苏只顾着吃了几筷子小菜，喝了一杯枣茶，就入宫上朝去了。
深棕色豪华的马车驶在玄武大街上，玄武大街的尽头，是大晋的皇城，再里头，是霜严城，也就是皇家住的宫城，雕梁画栋，斗拱交错，廊桥连横如同天上宫阙，精巧无比。
到霜严城，过了第二道宫门，这个天才昏昏地亮了起来，像是有人沾了一管水，将浓墨稀释地淡了。
宫阙九重，按照皇家的恩典，昭苏可乘车到第六道，不过他也没那个打算，皇家的恩典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一头系在天子难以捉摸的心绪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翻手给你压上一条僭越？
第二道宫门后，昭苏跳下车，让马夫先出去等着，也不带个掌灯的小厮，自己一撩袍子就往朝歌殿去了。
当天边聚起霞光之时，朝歌殿后广鸣钟响起，一声一声如同君主威严的皇令，荡在霜严城上久久不散。来上朝的大臣也都分为两列，自青石阶层层而上，万盛香幽幽袅袅的香气笼过来，将这一切渲染得分外庄严。
崇德帝高坐御座，后边儿是大内总管萧全，躬着身，眯着一双小豆眼，看上去格外喜庆。
昭苏知道如今自己回京，这朝会没别的什么，就是冲着这次清虚一战来的，他未等得崇德帝那一套褒奖的官话出来，就先出列请罪。
“哦？爱卿一举夺回清虚十三州和平城，复了平城的通商贸易之路，何罪之有？”崇祯帝的面容隐在冕旒之后，神色难辨，只有那难分喜怒的嗓音在朝歌殿的穹顶飘散不去。
昭苏低头道：“楚国太子在勤州一战身死，使得晋楚两国彻底交恶，是臣之罪一；边疆刺史有通敌叛国者，臣未通天听，事急从权，先行处置，是臣之罪二。”
其实昭苏这一番请罪很没道理，晋楚两国交战不断，就算互换了质子，这些年打仗还是打个不停，诛灭敌国太子，不是罪，反是功；再者，领兵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两军主帅事急从权处置个叛贼，实在算不了什么事情。
但是此战之功，实在太大，绝不能说只是赏些财物了事，可昭苏不能再升了，他是正一品大将军又正一品白岑侯，大晋不能有外姓王，再升，要拿什么位子给他？难道真要破祖制，封他做外姓王？那样不止昭苏，甚至真个昭家，都被放到了火炉之上，一起被放上去煎熬的，还有崇德帝那颗多疑多思的天子之心。
“此战，爱卿居功至伟，何来此罪名之说。”崇德帝道。
昭苏抿了抿嘴唇：“臣实在不敢居功，此战臣一早受了伤，在城中修养，陛下说臣居功至伟，可是羞刹臣了。臣此来领赏，实在惭愧。”
两方来往，别的大臣都是人精，也不好插嘴，那崇德帝沉思许久，叹了口气，显而易见地轻松了许多，他道：“既如此，便随爱卿之愿，只是赏赐还是不可少的。白岑侯昭苏，清虚一战领兵收复十三州并平城，开其商市，功劳甚伟，着赏赐清垂园一座，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古玩珍奇百件，绫罗绸缎百匹。”
昭苏道：“臣昭苏，谢陛下赏赐。”
崇德帝又给涤荒荡合两军中人看了赏。二十四将各有赏赐。连着还有不少兵卒也受了提拔。
朝会结束的时候，已过去了有两个时辰，早膳用的那点儿入了口是连响儿都没了，昭苏胃有些疼，按着就打算赶紧回府。
“侯爷，侯爷。”难为萧全迈着小步子几乎悬空一般跑过来，“老奴见过侯爷。”
昭苏微一点头，道：“原来是萧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了？”
“陛下说他和贵妃娘娘一直念着您呢，请您入宫一叙。”萧全躬着身。
“唔。”昭苏点点头，“是有许多年未见姑母了，请萧公公带路吧。”
萧全眯着小眼睛笑了，甩了甩拂尘带路，说着：“老奴可担不得这一声请，还请侯爷这边来。”
昭苏勾了勾唇角，并未回话。
到了宣政殿，还未行完礼，昭苏就被一双玉白的手虚虚扶起，昭苏起身看去，那是一张和他有三分相似的脸，轮廓不比他的凌厉，倒显得柔和不少，只是眉眼间昭家的倨傲却是一脉相承。
昭苏低着头，抿了抿唇，顿了好一会儿，才唤她：“贵妃娘娘。”
昭苏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昭家是世家大阀，族里有千余人，只是风华正茂的定远侯昭启毫不留恋离了京城的时候，昭苏还是个球，在他娘肚子里，实在对昭家没什么感情，这么个姑母，出生到现在，除了挂帅之前的晚宴远远看过一眼，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昭贵妃嘴角慈和的笑容一僵。
崇德帝从昭贵妃身后绕过来，笑着道：“醒越，贵妃是你的姑母，这些年也都一直念着你，你若这般生分，往后可怎么办？”
昭苏听到这一声“往后”，没琢磨出他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心里沉了沉。
“坐吧。”崇德帝在主位坐下。
昭苏躬身谢了座，萧全就带着几名宦官来奉茶。
“新进的峨眉雪芽，尝尝。”崇德帝道。
新茶淡雅醇香，昭苏呷一口后放下茶杯：“仙山藏灵芝，峨眉绽雪芽。是好茶。”
三人坐了也没聊上什么，就有内监来通报，说是轩宸殿中宴席设好了，请他们移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