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北方的秋天早于姚知珣的家乡到来，她记得她上的第一节钢琴课也是在秋天，那时她还非常抵触钢琴，因为学琴并非她的意愿，而是出于父母的强迫，但最后钢琴填补了她成长时的孤寂并且成为她毕生的追求。---
在她童年以及少年的回忆里，永远只有她一人。父亲永远忙忙碌碌，母亲只忙着和“朋友”们享乐人生，家里永远都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她的情绪，久而久之，她习惯了孤独。起初，她试着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想要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但父母对她有求必应，但仅仅是物质上的，每当涉及到情感，就会被一口回绝，几经挫败，她也渐渐放弃了。随后她便一头扎入书籍的海洋，一方面她希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方面她希望找到心灵的寄托。再后来她误打误撞爱上了钢琴，生活就又增添了一份美好。
推门的时候，陆清源以为姚知珣并没有来，随后他注意到沙发上的包。他想了想，便推着轮椅来到窗前，他这才看见蜷缩成一团的姚知珣，他轻声喊了她两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姚知珣猛地抬起头，忧伤和惊恐一同出现脸上，但在下一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礼貌地浅浅一笑，说：“你终于起来了，我等了好久了。”说完她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可刚刚一瞬的表情变化确实被陆清源真真切切看在眼里，他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将目光别到一边，问他：“你刚刚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她故作轻松地说，接着眼珠转了转，说：“感叹秋日寂寥而已。”
“哦。”陆清源撇了窗外一眼，外面正是赏秋色的好时候，哪谈得上萧瑟。虽然他有些好奇，但出于礼貌，也不好刨根问底。他突然想起要找几本书给她，于是一边转动轮椅，一边问：“你想要我教你什么曲子？”
姚知珣跟在他后面说：“贝多芬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陆清源的目光扫过一排排书，思考着该找本什么书给她，接着又问她：“你对这首曲子了解多少？能不能默弹？分析过各个乐章的曲式吗？知道这首曲子的创作背景吗？”
姚知珣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了，有点丢脸：“唔……可以默弹，但是其他嘛……”
“那你先把第一乐章弹给我听听。”陆清源的目光在《西方音乐史》这本书上停下。
真是求之不得！她一口答应下来：“好！”
“算了。第二乐章。”陆清源想起上次她弹过第一乐章了。
顷刻间，姚知珣有点慌张，这一章是她最不熟练的一章，但她依旧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姚知珣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弹得乱七八糟，等她弹完之后，她转身面向陆清源，但她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所以只是一直盯着脚尖。
陆清源皱着眉头，面色暗沉，他心里有一股无名怒火，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说：“你知道你弹得多难听吗？上次你还只是漏音！这次你就直接漏了3个小节！你到底看过谱子没有？！”
既然自己弹得这么差劲，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小声说了句：“抱歉……”
道歉并不能平息陆清源的怒火，甚至似乎更加激怒了他，他声音又变低沉几分：“道歉有什么用？你去把谱子拿过来，你还是乱弹一通的话，就再也不用来了！”
“这个乐章我没练多久……所以……”姚知珣听起来有几分委屈。
陆清源以为她这就要放弃，眼神带有几分轻蔑，他打断她的话：：“所以你准备走了？！是吗？”
姚知珣显然被吓到了，小声回答道：“没有……”她慢吞吞地挪过去，然后在包里翻出陆清源上次给她的琴谱。尽管她有些忐忑，但当她经过陆清源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果然不是一般的生气，她默默想到。
正当姚知珣准备重弹一次的时候，陆清源突然叫住了她：“等下，第三乐章你练过没有？”
“练了一点点……”姚知珣明显底气不足。
“那算了……先从第一乐章开始。”一瞬间，陆清源意识到她只是刚刚上大学，也许她是真的没练过，想着也许是自己心急了一些。接着他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是哪根筋不对，非得给自己找麻烦。他推着轮椅来到钢琴旁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但仍忘不了挪揄她一句，说：“刚刚是我高估你了，从第一乐章开始，出现的问题我们一点点解决。”
虽然姚知珣被揶揄了，但陆清源确实说的实话，她有些丧气：“好……”
姚知珣在钢琴前坐定，然后仔细回忆着上次自己没处理好的地方，再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气，接着开始演奏。这次她觉得弹得不错，反正比上次要好很多，一曲奏完，她便看向陆清源，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陆清源阖着眼，静静听完，他一睁开眼睛，就撞上姚知珣期待而热烈的目光，他也丝毫不避开，而是直视她的眼睛。--*--更新快，无防盗上----*---他有一股想看透她的内心的冲动，有时候，她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姚知珣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把头别到一边，小声问：“这次怎么样？”
陆清源确实觉得她弹得比上次要好不少，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烦躁了，他不禁笑了笑，然后就移开视线，说：“第二呈示部弹得不错，但转入再现部的时候，钢琴的下行音阶弹得太缓。钢琴华彩还是节奏不稳，那地方很有点难，你得好好练练，特别是32分音符的地方。好在这次没有漏音，算是及格了吧。”
姚知珣听了，不禁撅起嘴巴，装作不开心的样子，但是欢喜从她眼睛流露出。接着她故作谦虚，毕恭毕敬地说：“还是先生教得好啊。”
“你少给我贫嘴，好好练琴。”陆清源瞪了她一眼。
姚知珣自觉没趣，装作去翻琴谱，说：“哦……”
再一晃眼就立了冬，秋雨下一场，温度就降一截，与之不同的是姚知珣的琴技在逐渐提高。陆清源是个非常称职而且严厉的好老师，姚知珣练琴时犯的每一个错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不仅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姚知珣的问题，还能给出极具建设性的建议。虽然有时候，不对，是大部分时候，姚知珣都会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的严厉，但是最后取得的成效还是让她非常开心的，甚至有时候她在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遇见这么好的老师。
又是一个阴雨天，空气里湿度很大，姚知珣仿佛感觉自己行走在海底。她像往常一样来到陆宅，在推门的一刻，她觉得格外温暖，她的第一反应是开了暖气，但下一刻她立马知道并不是暖气，因为空气中并不干燥。这是一种非常自然、非常原始的温暖，她甚至听见木头烧到炸裂的噼啪声。她环顾四周，她的视线被一团火吸引住了，那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火。也许这就是人作为动物的本能，她不由自主的暖和起来，不仅仅是身体，连带内心也一起也变得温暖，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壁炉！ 她走过去，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在壁炉边的扶手椅半躺下，她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气，难免在心里感叹道：冬天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姚小姐，您来了啊。”姚知珣耳边响起孙姨和善的声音。
见孙姨手里的茶盘，她便意识到她要上去给陆清源送茶水，她实在太贪恋这种温暖，不禁恳求道：“孙姨，您能让我在楼下呆一会吗，这壁炉实在是太温暖了。”她又乞求着说：“别告诉陆清源我来了，求求您了，就一会会。”
孙姨作为管家，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有求必应，于是她答应下来。
姚知珣看着孙姨上了楼，只期待陆清源不会识破孙姨的谎言。
孙姨将茶盘放在茶几上，转身就准备离开，不料陆清源问了句：“她怎么还没上来？”
孙姨纠结了半天，最后按照姚知珣的想法说：“她还没来……”
陆清源哼了一声，他不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说：“那您先下去吧。”等孙姨走后，他立马打了个电话给姚知珣。
姚知珣正享受着炉火带给她的温暖，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陆清源的电话，她瞬间有些慌张，之后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接了电话。
“你给我上来。”陆清源语气不容置疑。
姚知珣有些心虚地回答道：“可是……我还没到呢……”
陆清源哼了一声，真是拙劣的借口，说：“可我听见你关门的声音了。”
见谎言被识破，她先是有一些吃惊，之后转而哀求道：“你让我在下面呆一会会，就一小会，求求你了。”
“为什么？”陆清源想不出来楼下有什么吸引她的，她最爱的不是书房里的钢琴吗？
“下面的壁炉太暖和了，我舍不得走开……”姚知珣小声嘟囔道。
居然这种无厘头的理由，陆清源叹了口气，无奈地告诉她：“上面也有。”
但在姚知珣看来，这只是陆清源为了把她骗上去扯的谎，她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真的。”
“你骗我就是猪！”
陆清源觉得真是拿她没办法，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书房真的有……你要是实在不信就问下孙姨……”
她问了旁边的孙姨后得到肯定的答案，这才相信陆清源，开心地说：“那我上来啦！”说着姚知珣一下从扶手椅上蹦起来，朝书房奔去了。
与客厅的壁炉的古典奢华不同，书房里的这个壁炉造型极简，颇具有科幻感，火焰更加柔和。姚知珣盯着壁炉看了半天，说：“诶，你这个没有客厅的大……”
“嗯，不过书房用也足够了。”陆清源是真的很不解她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个壁炉……
姚知珣盯着壁炉看了许久，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唔，这个里面没有木头……”
“这个是燃气壁炉，楼下的是燃木壁炉。”说着陆清源也推着轮椅来到壁炉边。
“这个火焰看起来好科幻呀……”姚知珣盯着炉火，被深深吸引住了，她声音变得柔和，仿佛陷入沉思：“有种让我仿佛来到了未来的错觉……”
荡漾在姚知珣眼睛里的焰火也吸引住了陆清源，一瞬间让他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李希琛突然推门进来，见这个情形，他不禁挤眉弄眼地咋舌：“啧啧啧，清源，你要动凡心了？”
陆清源被人打扰了兴致，不禁皱眉，但看见是李希琛，先是一下子有些吃惊，随后又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
李希琛见陆清源心情不错，便开始油嘴滑舌：“你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
听了这话，姚知珣的眼神瞬间冷淡起来，她撇了李希琛一眼，但她并没有说什么，接着从包里拿出陆清源的琴谱，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翻了起来。
陆清源只觉得无聊，白了李希琛一眼，说：“你能说点有意义的吗？”
李希琛瞬间就来了兴趣，他接着说：“我还真有要紧的事和你们说。”
陆清源淡淡地回一句：“你说。”
“最近柏林爱乐乐团要来国家大剧院开音乐会，然后我约了个妹子一起去。”接着他挠挠头，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接着说：“古典音乐的什么我一窍不通，所以你们能不能给我恶补一下知识？”
“就这个？”陆清源挑了挑眉。
“当然是有报酬的，我额外多买了两张票。”说着李希琛便掏出了两张票。
一刹那间，陆清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看也没看李希琛手中的票，说：“我用不着，这票你给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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