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1/2）
“蓁蓁，你累着了吧。二木三木刚吃了奶，已经又睡下了。三木便罢了，二木今日倒是难得不闹。木木早上跑出了一身的汗，婆子们正给他洗澡呢，等一会儿再抱出来让你看看。这小子真可人疼，别提多乖了。”
艳阳刚安置好玉儿和笑笑，从两丫头的绣楼回到自己的院子；穆磊已经陪诚儿整饬好了外院的书斋和演武场，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一见到艳阳进来，穆磊立马狗腿地迎了上去。
艳阳“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抬脚往前走。穆磊摸摸鼻子，挥手示意后面的人退下，亲自动手给公主娘娘打帘子。侍女都被打发下去了，艳阳只得自己动手倒了杯茶，眼见穆磊和蜜蜂似的烦人，不耐烦地挥手打开他，“让开让开，你一个丫鬟婆子都不叫进，谁来伺候我呢？”
穆磊赶紧把装着果子的那个翡翠大荷叶盘子递到公主娘娘面前，又讨好地给她递了脸巾擦脸，“有我伺候公主娘娘还不够么？”
艳阳总算肯赏他个眼色，气闷地倚在几子上，懒懒地回道，“世子爷有心了。”
穆磊笑得更加狗腿，“我就知道公主娘娘气量宽宏。”
艳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己坐到菱花镜前开始卸头上的笄笈钗环。
穆磊亦步亦趋，把她头上那一整套的十六枝水晶步摇小心地拿下来，整整齐齐地码在首饰盒里，柔声安抚她道，“蓁蓁，你别着恼，四姑姑她这不是冲着你，是冲着我来的。算起来，她夫丧女亡，皆是因我而起，对我有些怨怼，我是能理解的。你就看着我的面子，别和她计较，嗯？”
艳阳由着穆磊帮她卸妆，仍旧懒懒地“嗯”了一声。
穆磊那个四姑姑太厉害了，今天艳阳去云南王府，都吃了她好大一通排头。
不仅话里话外原配填房地挤兑人，连“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都搬了出来，一点儿也不顾忌当时关王妃也在场。
坐在艳阳的角度，还可以看到穆云十分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穆磊给她把发髻散开，拿着玉梳缓缓地打理着她一头青丝，手势轻柔，力道适中。
艳阳还是很享受他这样的服侍，不接他的话茬儿，“你说班大家怎么能写出《女诫》这玩意儿呢？这‘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故夫固不可离’。若是丈夫是天，那皇帝是什么？天外有天？”
穆磊低头闷笑，“这么说，好像也是说得通的。”随即又解释道，“四姑姑就那个脾气。她中年丧夫，白氏的事情过后，又不肯再和王府往来，一个人拉拔着幼子和外孙女，就这么在白家挣扎着过；她若是不厉害些，哪能支撑家门？孤儿寡母的还不得让人欺负死？何况她也不过嘴上厉害了些罢了，也不是故意的，大约就是习惯而已。”
还有一层隐衷穆磊未曾言明，四姑姑只怕还是借机给艳阳一个下马威，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其中缘故艳阳哪能想不明白，她只是有些心慌，她还没进门呢，就有人赶着来敲打她了。
艳阳忐忑地握住穆磊的手，“四姑姑便也罢了。可是父王和母妃……父王和母妃……他们也由着她这么挤兑我。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别是你整天呆在这边，让父王不高兴了，要不明儿你还是回去吧。”
穆磊失笑，“父王我不知道啊，母妃是不能够的。四姑姑那些话哪里是损你，分明连母妃一起扫进去了。诶，你不知道我那几个姑姑的脾气。大姑和四姑最受祖母宠爱，脾气也最大。别说是你了，就是母妃也常遭她们几句酸话。四姑姑她啊，你不回她还好，你若敢驳一句，她有十句等着你。后来父王母妃看出来了，便也不去理会她，她自己说得没趣儿，便也罢了。你细想想，今儿堂上是不是那么个光景？”
艳阳这么细细回想，果然似是自己多心了，当下又十分发愁，“我最近越来越敏感，都不像我自己了。要搁在以前，哪里会这样条分缕析地琢磨别人一句话，一个表情。凭谁敢挤兑我，都是直接……”
都是直接一巴掌打过去。
穆磊听出来了，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蓁蓁，你……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京城？”
艳阳点点头，又摇摇头，想到千里之外的南境，莫名地有就些恐慌，“南境，那么远啊。”
她跟着穆磊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看一看呢？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天了。
那片她从未到过的土地之上，等待着她的，会是怎样的未来？
穆磊那些亲戚还那么挤兑她，还嫌弃她是二嫁的，万一以后要有个家长里短的争执，万一穆磊像在甘州似的不给她肉吃，她连回宫哭诉都做不到。
穆磊还以为不过几句女眷之间的口角，不曾想反牵扯出艳阳离别之愁，远嫁之思，当下便觉得有些棘手。
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话可以安慰妻子，便从背后搂紧了她，伸出手来与她十指相扣。
这是两人的心离得最近的一个姿势。
艳阳只觉得两人的心跳渐渐地重叠，最终合二为一。
千言万语从何说，赋予灵犀一点通。
夫妻二人一时无话，只有屋角的莲花香炉默默地吐着青烟，温和厚重的沉水香飘了满室。
穆磊用自己的心跳安抚她的愁绪和紧张，柔声道，“蓁蓁，你看，我的心总是和你一样的。”
两人肢体交缠，心意相通，如同两棵并立的树木，根系缠绕，枝叶交连。艳阳只觉得刚才那一阵彷徨忧愁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
穆磊轻吻着她的发丝，柔声道，“蓁蓁，你不是一个人。”
艳阳的心里逐渐温和安定起来，缓缓地冲散了那一阵愁思，转身回应着他的吻，“我明白，我明白。”
穆磊牵着她往榻边走，艳阳想起一事，赶紧止住他，“等等，我有话说。”
穆磊动作不停，“说。谁不让你说话了？”
艳阳在这事上从来拦不住他，索性由他去了，自顾自地说着，“我刚让人开库房拿了一包燕窝，一包梅片雪花糖，一会儿炖好了你给玉儿送过去。顺带给笑笑带一碗荷叶汤。”
穆磊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奇怪道，“要我去？怎么个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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