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务(1/2)
闹了这么一出,演武场当然是不去了。
纪涵让人把公主的嫁妆一件一件从库房里清出来,自己陪着艳阳公主坐在厅上等候。
公主这部分嫁妆都是御赐之物,户部、少府监和公主府均有记档,一式三份。嫁妆抬进镇南王府的时候,镇南王府亦有专人负责清点核对。
户部和少府监的官员一早就到了镇南王府,等着与公主府的府丞、禄事,和镇南王府的管事一同对账清点。最后需要四府印鉴齐备方可交割完毕。
因皇帝有言在先,这些东西都留给慕容诚和慕容笑,因此广平王妃也当过目确认,盖章签押。
不查的时候一张锦被盖了所有猫腻,这么四府核对,清点查账,就拔萝卜带泥了。
镇南王妃与赵瑜便罢了,不过是往自己的院子里置办一点儿稀罕的摆设器物。被纪涵那么一敲打,即便是心中不豫,也不得不把这些东西都吐出来。
可除此之外,公主的嫁妆还损失了一多半。
负责查验的官员面面相觑,不敢担责,只得据实向公主和镇南王奏报。
艳阳心下一阵无语,损失,怎么个损失法?
她那些陪嫁,镇南王府一天打碎一件,打到现在,也才能损失这么多。敢情这两年,镇南王府里的人别的事情都不干,专门在库房里摔她的嫁妆玩儿啊?
何况这损耗得有损耗帐,你说这瓷器打碎了,什么时候打碎的,谁打碎的,碎片在哪里,你都得有帐。
前代海纹底青玉花樽的碎片扔了,那么那个十二扇的紫檀螺钿织画屏风,那么大件儿的东西也扔了?织画污了,紫檀架子总还在吧?
还有那两株丈余的东海夜光珊瑚呢?珊瑚这样的东西,总不至于被碰一下,就碎成渣渣,连架子也见不着了吧?
只怕镇南王府之中还真是有人手脚不干净。
艳阳为难啊,她是担着重塑镇南王府与皇室良好关系的任务来的,还得顺便帮纪家洗一洗纪霆弄出来的那个“居功自傲,不敬皇室”的名声。
若是镇南王府克扣艳阳公主嫁妆的事情传了出去,这回她父皇的一片真心就算是喂了狗了;可若是让她装聋作哑,万一以后哪一件东西流传到市面儿上,这“遗失御赐之物”的罪名就要扣到她头上。
何况,这么多东西,该怎么给镇南王府圆这个面子才能够说得过去啊。
艳阳心里那个纠结,镇南王要是当着她的面儿就开始查自己府里的内务,她就从来修复关系的友好大使,变成来看笑话的了。
他妈的,谁这么穷啊,她就算是扶贫也不是这么一个扶法。
艳阳抬头,看到纪涵唇角一弯,眸中却是止不住的阴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她只得自己朝着少府监的官员发问道,“损失的单子呢?拿来给本宫看看。”
一个吏员赶紧递了一卷清单上去。
艳阳随手展开,没想到今日礼部用来记录的纸张那么薄,这清单还挺长,一页一页地展过去,她手臂都快张开了这单子还没完。
艳阳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看来镇南王府是真穷啊。她要是知道这损耗单子这么长,她刚才就一页一页翻阅了。现下艳阳就是想给镇南王府留一点儿颜面也显得欲盖弥彰。
她尴尬地把另一端交给穆磊,自己接着展开,一直展开到了桌案边儿,还剩下一小沓。
艳阳更尴尬了,索性收了手里的清单,对着纪涵尴尬一笑,“镇南王爷,纪霆将军,看来,这些东西是之前兵乱的时候遗失了,不如咱们就按着这个单子签押吧?有多少交割多少,如何?”
虽然这样也不是很好。
当年艳阳公主嫁进镇南王府,十里红妆,全城侧目。这打头的一抬嫁妆进了镇南王府,后面的一抬还没有出宫门口。
现下公主与纪家和离了,抬回来的嫁妆却只够装几辆马车。
纪霆将军,你不是口口声声和夫人是真爱,是迫不得已娶的公主么?那现在公主和您和离了,你倒是把你那迫不得才已接收的嫁妆痛痛快快地吐出来啊。
公主娘娘也没有子女留在镇南王府,那好几百抬的嫁妆,就这么不见了,这不好吧?
这么一点儿东西搬出去,镇南王府的面子,尤其是纪霆的面子,同样一折到地。
可是艳阳暂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她不和他们计较就够大度的了,还想怎么的。
纪涵却不能就这么放任手下的人。他冷笑地着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几个管事,“哦?战乱中遗失了?是这样的么?”
见底下人诺诺点头,不敢出声,纪涵冷声道,“公主离开以后,这些东西是谁负责保管?”
“之前先是少夫人和王妃,后来是世子派人整理。”
“那么世子的库房,在这次动乱中损失多少?”
“呃——”下面的人不敢欺瞒,据实以答,“就不小心打了两件玉碗。”
“王妃的陪嫁损失了多少?”
“嗯,没丢什么东西。”
“林氏的陪嫁呢?”
“少夫人的陪嫁本就不多,一直和世子的放在一起,因此没有损失。”
纪涵笑得很是温柔,“好啊,好啊,那敢情这北国人抢掠上京,冲进镇南王府,就专门抢公主的嫁妆而已。这非得有人带路不可,你是说这府里面有人私通北国?”
这个罪名可比什么倒卖御赐之物要重得多,底下的几个人直接跪下,“砰砰砰”地叩头不语。
艳阳叹气,她这个友好大使又做不成了。镇南王府怎么就不能先肃清一下内务,再把她请过来演这出将相和呢?
这下子将相和变成斩马谡,她可怎么和父皇交代哦。
纪涵觉得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就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这么克扣媳妇嫁妆的。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当镇南王府里面全都是一家子破落户呢。
纪涵真想撬开那几个女人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当下指着纪霆冷声道,“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孰之过?”
纪霆也觉得很没面子,只得跪下请罪,“都是儿子管教属下无方。儿子这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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