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1/2）
纪霆今日一早便去了西郊大营，一个早上却心烦意乱，什么也干不下去。
“世子，世子。”纪衡轻声提醒他。
“嗯？”纪霆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这几份是给户部的回执，您让人下发给各级将官做什么？”
“是么？”纪霆疑惑地接过，“哦，我弄错了，你让人给户部送去吧。”
纪衡低头应是，有些话却不吐不快，“世子，……，其实……”
纪霆放下笔，“你想说什么？”
“今早碧桐居那边来人说，大公子好像不太舒服，您……要不要回府看看？”
纪霆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纪衡当然不认，“真的，昨晚大公子又吐奶了，玉妃娘娘今早让人报到了王妃的丹阳院，想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玉妃”就是生育了纪晨的姚氏。
这次皇后册立，她也随之进了从四品的王世子侧妃。皇后不知是为了抬举姚家，还是为了前阵子的事情特意要打林氏的脸，还专门给姚氏赐了个封号。
纪霆拿起另一份公文，“那叫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看病。”
梯子已经递到这里，他不下来，纪衡也没有办法，“好吧，属下就这么去给王妃回话。”
“等等——”眼见纪衡就要走出门外，纪霆还是出声叫住了他，“严重么？”
纪衡这回不给他搭梯子了，“您又不会看病，严不严重的自有太医看着。”
纪霆冷笑着道，“你就贫吧，早晚毁在你这张嘴上。”
纪衡不吃他这一套，“这话不是您自己说的么？”
纪霆瞪了他一眼，按捺了一下心中的浮躁，方才道，“那回去看看吧。”
小孩子吐奶不是什么大事，纪霆刚回到府中，便听说太医已经走了，他的几个妃子正在白虎堂后面的花厅中陪着艳阳公主说笑。
艳阳似乎也是刚到，一屋子女人在厅中热热闹闹，好一副天下太平的场景。
廊下，三个不同年纪的孩子正闹作一团，最小的那个拉着最大那个孩子的手臂，“哥哥！我走累了……你抱我……进去好不好……”
胖嘟嘟的小女孩使劲儿把弟弟从哥哥身上扒下来，“不行不行，大哥哥先抱我好不好？刚才下马车你就先抱的木木。”
小男孩拼命抵抗着姐姐的暴行，奈何他人小，姐姐比他大了快一圈儿，他自是不敌，只得无可奈何地被姐姐扒拉开了。
小男孩力气小，嘴上可不饶人，话虽然说得没有女孩利索，但意思是清楚的，“姐姐……姐姐……胖……哥哥……抱……抱……抱……不……不了！”
女孩一听这话，放开哥哥的手臂，回身一把把弟弟捞到自己跟前，两只胖手掐着弟弟的腰，不让他往前跑。
小男孩见跑不了，倒也十分乖觉，自己转回身，笑眯眯地和姐姐作揖，“姐姐……最……最……最好……最好了……”
女孩满意了，掐掐他肉肉的小脸蛋儿，“算你识相！姐姐告诉你啊，不管你碰到哪个女孩子，不能够说人家丑，也不能够说人家胖，否则活该被揍，知道了么？”
小男孩不是很能理解，不过十分识时务，“姐姐……我……以后……不说……你……丑……了……你再丑……我也不说……”
小女孩，“……”这弟弟好傻啊。
最大的那个在一边看够了，上前把扭成一团的两个小娃娃分开，“大哥哥一次抱不动两个人，要不笑笑你先抱木木进去，然后再出来让大哥哥抱你。”
小男孩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觉得这好像也可以啊，他只要进去找娘亲就行，当下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女孩不干了，“我进都进去了，干嘛还要再出来啊？”
大男孩一乐，“诶，笑笑你倒不傻。那你说怎么办啊？”
女孩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到他也在院子边，眼神一亮，欣喜异常，迈着小胖腿就朝他跑了过来，小鬏鬏上的粉色丝带随风飘动，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
女孩兴奋地大叫，“爹爹——”
纪霆的面色是自己难以置信的温柔。
纪东离开他的时候已经快五岁了，容貌轮廓变化不大，身上的气质却越发的沉稳内敛。
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笑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健康活泼，天真可爱，真好。
纪霆心中一阵柔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笑笑居然能够记得自己？还有东儿，他，不为了纪南的事情怨自己么？
一闪念的功夫，一团粉嫩的胖丫头已经冲到他面前，纪霆怕她摔着，赶紧伸出手想把她抱起来。
谁曾想，笑笑“咚咚咚”地往前冲，到他的身边都没停下，直冲到他身后去了。
纪霆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冻住了。
纪霆怔了片刻，方缓缓地收回手来，转身只见笑笑蹦蹦跳跳地跑出院门，一股脑扑到穆磊脚下，粘着他撒娇，“爹爹，爹爹，你抱抱我，大哥哥他嫌我胖，不肯抱。他怎么不说是他劲儿小呢。爹爹你劲儿大，一定不觉得我胖。”
爹爹，纪霆仔细咀嚼着这个称呼，酸楚莫名。
穆磊弯下身子把笑笑抱起来，“嗯，是哥哥劲儿小，咱们笑笑一点儿也不胖。再说了，女孩子还是像你娘似的肉乎乎的可爱。”
笑笑纠结地对对手指，“爹爹，你说娘亲胖，娘亲晚上要罚你睡地板的。”
穆磊纠正她的说法，“我哪个字说她胖了？”
笑笑很好哄，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忆了穆磊的原话，“好像是哦，是我理解错了？肉和胖不是一个意思么？”
穆磊点点她的鼻子，“当然不是，爹爹夸你可爱呢。”
笑笑亲亲热热地抱着穆磊的脖子，笑呵呵地谦虚道，“哪里哪里，就一般般的可爱。”
那边的慕容诚也看到了院子门口的情形，扔下手里的木木，三两步直朝着纪霆的方向跑过来。
纪霆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他，手臂试探着伸出一点儿又放下，如此反复几回。
慕容诚一阵风似的擦过他身边，拉着他身后的纪霖告状，“纪霖叔叔！你别听妹妹胡说，我才没有嫌她胖！是木木说的！”
纪霖，叔叔，居然不是伯伯。
纪霖被这两小的逗乐了，摸摸慕容诚的头，“木木没说错嘛，你姐姐比木木大了一大圈，在木木眼里就是胖啊。”
笑笑想想也是，悒悒不乐，“那木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呃，长得比我大呢？那样他就不觉得我胖了。”
穆磊耐心地哄她，“这样吧，笑笑你带木木去见几个比你胖的女娃娃，他就觉得你好不胖了。”
笑笑更不高兴了，“可这里的小娃娃都比我小一圈，他们比木木还小呢。”
穆磊把笑笑抱到纪涵面前，“来，叫纪爷爷。”
笑笑在穆磊怀里，乖乖巧巧地行礼，“纪爷爷——”
慕容诚比笑笑精乖多了，自己放开了纪霖，恭敬地道，“镇南王爷，世子爷安康。”
纪涵似是没看到纪霆尴尬的样子，摸摸穆磊怀里的笑笑，“乖囡囡。”又俯下身子，慈爱地牵着慕容诚的手，“进去吧，别站在这儿说话。”
木木眼见哥哥姐姐都扔下他跑了，认命地叹口气，自己手脚并用，费力地爬过门槛儿，一烟溜儿地滚到广平王妃的脚下，拉着她的裙子，“母亲母亲——”显见是跟着两个大孩子学的称呼。
广平王妃把木木捞到怀里，木木乖的不得了，自觉地和刚走进来的几个人打招呼，“爹爹，纪爷爷，纪霖叔叔，呃，……这个是……”
木木在纪霆的称呼上犯了难，哥哥姐姐刚才好像没有和这个陌生叔叔说过话，他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得转头向广平王妃求助。
广平王妃却没有答他的话，稀罕地亲了木木一口，“诶呦，木木真聪明，听这么一遍就记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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