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议(1/2)
纪霆是不是被强迫的,一点儿也不重要。
这段时间,大夜北方的局势很是微妙,如同被置于风口浪尖上的一碗水,稍微一个涟漪,就有倾覆之祸。
皇帝逃出京都,慕容天下从西境脱身,各路兵马汇聚娘子关,不过六七万之数。总比不得皇后占着京城,把持着玉玺兵符,可以调动南北衙禁军十万,还有各地折冲府的府兵。
大夜折冲府,百骑以上兵马,不见兵符不出。皇后为了抗衡纪家军,特意从泾陵,庆历,细柳三府,调动大军六万人汇聚京城西面。纪家军两万在娘子关护卫皇帝,三万在京城西面虎视眈眈,与皇后调来的各地府兵对峙。
皇帝调不动折冲府的兵,西境大军为防范西里和蒙元,不能擅动,只能够抽出两万兵马勤王,就这还是靠了纪霖的面子和之前纪霖给慕容天下的那一枚旧的西境兵符。加上纪家军,兵马大约只有皇后的一半。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代表皇帝没有胜算。纪家军与甘宁铁骑乃是百战之师,南北衙禁军不过是场面兵,多由京中勋贵子弟担任,编制是十万,却有三分之一都是将官们在吃空饷。这一点,皇后不知道,何氏不知道,但是一直在军中打滚的慕容天下,纪霆,乃至一直在边疆的纪霖和穆磊都是知道个大概的。如果不是皇后来这么一下,借着西境军制改革,皇帝就打算重编禁军编制,接着调防军队来革除军中陋习。京中禁军安逸惯了,积弊甚多,哪肯用心打仗。
而各地折冲府的屯田军,因为权贵土地兼并之风日盛,脱田逃籍者数不胜数。
这么看来,两边半斤八两。
不过,皇帝这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将官们的家眷几乎都在京城,两边势均力敌,若是硬打,恐怕要死伤无数。哪边赢哪边输,伤的都是京城里的老百姓。
若是能够与皇后议和,再徐徐图之,逐渐拔除后党的势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因此娘子关中逐渐分成和战两派。
主战者以慕容天下为首。皇后一动手,太子妃就带着慕容磊逃出了东宫,并且带走了大半的东宫羽林。其他人只能在东宫苦熬,包括姚侧妃,云良媛,和她们生的慕容岩,慕容柔。太子如今这一态度,分明就是死活不论。
主和者以英宁二国公为首。英国公宁国公随太子西巡,家眷都在京城中,皇后有所顾忌,暂时没有动手,可是只要大军围城,难保他们的家人不遭池鱼之殃。要是全家死光了,他们要这军功又有什么用?
帝后有议和之意,对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好事。
镇南王中立,以皇帝之意是从。
双方来回扯皮,各方势力博弈,使得局势暂时陷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穆磊觉得自己真是厚道,一口一口地喝完了鱼汤,方才对皇帝进言道,“陛下,何氏通敌叛国,致使西境烽烟四起,山河糜烂,若是同意加封叛军,以后谁还效忠朝廷,此风断不可长。”
说得轻巧,穆磊的家人都在南境,京城就是打烂了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无论谁做皇帝,都得拉拢这位南藩世子。刀子不砍在他身上,这漂亮话当然怎么说都行。
不过英国公自有城府,打起官腔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话也不能那么说。西境军饷贪污,民不聊生,西里进犯,罪魁祸首乃是何进。现下何进已经伏法,何家旧部被太子殿下诛杀殆尽。西境如今局势安定,边贸繁荣,军制税制改革平稳推行,若是没有这次叛乱,明年西境的边贸关税足有以往税收的三倍之多,无数因战乱天灾流离失所的百姓重归家园。自先帝以来,由于税法严苛,各地折冲府脱田逃籍者数不胜数,若是能够借着这次重整西境,推行新税法,则我大夜中兴有望,断不能让朝廷在此时陷入内斗。何氏一介女流,几十手下,实在不足为惧。这么打下去,伤的无非也是老百姓。死了的西境百姓的命是命,可活着的京城百姓和士兵们,他们的命也是命。敢问穆世子,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谁更重要些?恳请陛下以民生为重。”
宁国公所虑者与他的老兄弟英国公差不多,“陛下,若是能够尽快了结此事,把朝廷的力量集中在西境改革和抗击北国上,亦是功莫大焉。只要陛下能够回銮,何愁后党不除。鹬蚌相争,若是被北国的蒙元和女真渔翁得利,那可如何是好。”
皇帝转向纪涵和忠靖侯,“你们郎舅的意思呢?”
纪涵永远是那副神神叨叨无所谓的样子,“纪家以陛下之命为尊,陛下要和,臣便护送陛下回京,陛下要战,臣便率领儿郎们拼死血搏。”
忠靖侯和稀泥,“臣附议。”
他们不是不担心京城中的镇南王府和忠靖侯府,只是不打算那么明说,而且再如何,皇后还是不至于杀人全家的。京城权贵那么多,皇后杀得过来么。
“不过——”忠靖侯提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无论派谁去攻打京城,若是皇后以勋贵家人为质,臣请问陛下,到时领兵之将该如何处置。”
皇上,你自己管不住你老婆,让底下人的老婆遭殃,不太好吧?
很奇异地,居然没有人问纪霆的意见。
慕容天下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么雷的事情,纪霆之前一点儿口风都没露过啊。难道,他的真爱,既不是那个什么南蝶门主孤女,也不是艳阳皇姐,而是这一位前任大皇子妃。他弄死大皇子,就是为了和何妃双宿双栖来着。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想,好像这也很合理啊。
不过慕容天下还是比较相信纪霆的忠心的,他用力地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八卦心,费了姥姥劲儿,才把自己的心思转回了大局上,“父皇,若是造反的事情都能恕,以后谁还听令呢。这造反的好处,比效忠的好处还大。”
看看皇后提的那都是什么条件,二圣临朝,重设藩镇,同南境穆家例,拥有独立的统兵权和藩镇内的财政权,还有大夜朝廷内的一半权力,以后朝廷公文,需帝印与后印二者方可生效。
干脆直接把一半江山送给皇后好了。
皇帝上次驳了重设藩镇这一条,
皇后就加了,以何氏为镇南王妃,双方就这么来回扯皮。
皇后这样的言之凿凿,恐怕,这还真是纪霆的孩子。断无让外人血脉,掌握纪家兵权的道理。
诶,这棵白菜呀,果真是被猪给拱了。
皇帝好像忽然想起纪霆来了,“纪霆,你说说,你愿不愿意娶何氏为妻啊?”那个“妻”字咬得特别重,看来皇帝还是在记恨艳阳的事情。
纪霆奋力压下心底的恶心,“臣……臣……”最终纪霆还是放弃了,没有说话。他既不敢说自己宁可京城打成一锅粥也不愿意,也说不出自己肯娶何氏,他怕当场被恶心得吐出来,他真的是被迫的。
皇帝相当的恶趣味,看纪霆被恶心得说不出话来,觉得心底的恶气又出了不少,转向镇南王,“辅机,这也是你纪家的事情,若是和谈,你可愿要这么个儿媳妇?”
纪涵早就习惯了皇帝这种把戏,对着这种公然的调戏也能面不改色,“陛下的旨意,臣何时抗旨过。”
纪霆实在是按捺不住了,“爹——”
穆磊觉得,这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只用在一边看戏,实在是太爽了。纪霆,谁让你做人不厚道呢?穆云的事情他可还没忘呢。
纪霆恶心的不行,“爹,我——你也知道的——”急得连“父王”都不叫了。
皇帝止住他,“好了,朕明白了。想来你是不愿意的了。大家接着议。”
再怎么风高浪急,日子还是要过的。
三姐妹在院子里和乐融融地喝鱼汤,穆磊果然是给艳阳多留了一份,三个人吃绰绰有余。
骄阳抚着艳阳的肚子,很是羡慕,“你说,为什么三四个月的肚子,就这么大了呢?上回你的肚子五个月的时候,好像也才和这差不多。这孩子的个头比木木大好多啊。”
艳阳笑而不语。
平阳也摸摸,“我也沾沾福气。”
骄阳拍掉她的手,“你个没出阁的小妮子,沾这种福气做什么?”
平阳振振有词,“这临时抱佛脚最是要不得,等到要生了才沾福气,菩萨会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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