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1/2）

纪霖欣赏的是美人英姿图，可被欣赏的美人心情一点儿也不美妙。

平阳和母亲一路从京城逃到这里，风餐露宿，栉风沐雨，还要被那群蒙元兵追杀，眼看着娘子关王旗已经出现在眼前，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出京的时候还有几百士兵随扈，到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了，平阳连悲伤的时间也没有，眼看着蒙元人的强弓把最后一个士兵射下了马，平阳死死地咬着牙，狠狠抽着自己的坐骑。这匹马纵使是千里良驹，也跑了快三天，一只流矢射过，顿时就把平阳给摔下了马去。

跑在后面的贤妃目眦欲裂，“平阳——”身下的马速不由得慢了下来。

转瞬之间，身后的蒙元士兵就已逼近。平阳摔得浑身的骨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蒙元兵的脸，吓得直接惊声尖叫。眼见那个蒙元士兵的脏手就要碰到自己，平阳咬咬牙，自己是大夜公主，死不受辱，拔出袖中的短剑就要往脖子上抹。

纪霖顶级斥候出身，目力极佳，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看着这一幕吓得魂儿都没了，张弓搭箭，三支箭直朝对面而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手三箭并不是穆磊的专有绝技，他们自幼一起读书习武，纪霖也会。不过穆磊从小就焉儿坏，曾经很深刻地教育过他，你会什么，不会什么，不用一下子全都露出来，否则只会让人更容易摸清楚你的底牌。此后，除非碰到特别紧急的情况，否则纪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射箭。

利箭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一支直接射入了那个蒙元士兵的咽喉，一支携着百石之力，直打到了平阳手中的兵刃上，擦着她的面颊飞过。平阳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兵刃落地。而最后一支，直接穿过了二者之间，射向了身后正和贤妃缠斗的士兵，贤妃见此，赶紧策马奔驰，纪霖催着身下的马往前，眨眼间，又是三支箭飞出。

刹那间形势逆转，甘宁铁骑（即原西北飞鹰军）和黄金卫，一前一后把陈贤妃和平阳公主围在中间。后面的蒙元士兵见势不对，竟也不打算调头，打算直接拼杀上来，纪霖策马退后，淡淡吩咐了一声，“留活口。”

甘宁铁骑是纪霖一手组建，他话音一落，所有士兵瞬间张弓搭箭，一轮轮漫天箭雨朝敌军而去。箭矢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先头十个蒙元士兵瞬间双目中箭，摔下马来，惨叫之声响彻云霄，倒也的确留了活口。

一轮箭雨下来，蒙元士兵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纪霖方才有闲心骑着自己的白蹄乌，盔甲明亮，意气风发地来到平阳面前，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平阳看得目瞪口呆，只见纪霖玄甲鹰盔，手执强弓，骑着骏马，缓缓策马到她身前，凛然如天神。纪霖翻身下马，脸上都是豪迈英武的笑意，“怎么样？看傻了吧？这就是我们甘宁儿郎的英姿。”

平阳意识到自己安全了，瞬间鼻头一酸，“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哇——我——呜——呜——哇——”

纪霖被她吓了一跳，试着上前柔声哄哄，“那个，你别哭啊，你父皇他们就在前面，我带你去好不好啊。”

平阳见他走近一步，赶紧扑到他怀里更加放声大哭，“哇——你们怎么才出现啊，你们知不知道——哇——”

一阵香风掠过，纪霖怀里就多了个小美人。平阳抱着他嚎啕大哭，纪霖压根没注意她嚎了什么，只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女儿香钻进他的心中，直撩拨得他心底痒痒。

平阳日夜兼程赶了好几天的路，纪霖仍旧觉得她身上香气幽微，散开的发丝痒痒地刮在他脖颈裸露的皮肤上，让纪霖好似被蛰了一下，一股酥麻从那里直窜到了心底。

纪霖不由得想起在他和穆磊在甘州城中的事情，那还是穆磊和艳阳刚刚新婚的时候。有一天两兄弟一起喝酒，纪霖问他，为什么就选中艳阳公主了，甚至不惜惹那么多麻烦，开罪镇南王府。艳阳公主是美，可也不是没人比得上，天下美人何其多？若要说她的身份有什么助益，带来的麻烦也抵消了啊。纪霆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这新婚也过不消停。

穆磊一向海量，那天却喝的有些高，悄悄告诉他一个秘密，“你不知道，艳阳身上有种香，闻了能让人神魂颠倒，不能自拔，这辈子都忘不掉。她落到我的怀里的那一刻，我的魂儿就被勾走了。”

纪霖听得一阵唏嘘，真有这么厉害的香？那他得离艳阳公主远一点儿，可别他们兄弟俩一块儿神魂颠倒不可自拔了。后来纪霖和艳阳公主接触多了，也没发觉艳阳公主爱用什么香啊，她要真有这么厉害的香，干脆一开始直接给纪霆用，那多省事。

现在，四周都是尘土飞扬，兵戈血腥，纪霖却闻到了那股香味，丝丝缕缕钻进他的心里，香气幽微，似兰似麝，闻之不忘，在漫天尘土之中反而越发的清晰。

勾人心魄，醉魂酥骨。

纪霖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世间，果真有这样厉害的香啊？闻一下，就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陈贤妃最先缓过来，在边上轻咳一声，无奈平阳哭得太投入，压根儿就没听见，便只得拿眼神去看纪霖。

纪霖一时恍惚，被平阳公主占了便宜，可又觉得好像自己也不是很吃亏，看着贤妃的暗示，在推开她还是抱抱她之间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既不推开也不动作，接着让她占自己便宜好了。

前面的甘宁铁骑又射完了一轮箭，回头就见他们这样，全都吹起口哨来，“侯爷，好样的啊！”

纪霖把脸一板，“看什么看，转过去！”

甘宁铁骑不敢违令，爆发出来一阵哄笑，吹着口哨做鸟兽散，回身策马，去收捡那堆女真士兵，纪霖方才对着后面的金甲龙武军“商量”了一下，“你们也没看到，对吧？”

龙武军下辖的参将叫龙渊，天生一张冰块脸，不答这种蠢话，目不斜视地带着其他黄金卫策马走开了。

平阳哭得抽抽噎噎，“啊——沛之哥哥，啊不，侯爷，你快带我去见——去见父皇——我——我——呜——呜——”

陈贤妃感慨地看着马下抱着纪霖大哭的女儿，心底不由得叹气，丫头大了，儿大不由娘。

纪霖面色尴尬地对陈贤妃抱歉一笑，“娘娘见谅，臣僭越了。”

陈贤妃看他这个样子，心底冷笑，得便宜卖乖的臭男人。

纪霖小心地看着贤妃娘娘的脸色，觉得有些难办，丈母娘看女婿，不是应该越看越爱么？他觉得云贵妃就很喜欢他大哥，莫非贤妃娘娘相不中他？不会吧，之前贤妃对他很有企图来着。

纪霖十分识相，拍拍平阳的肩膀，“平阳，平阳，平阳，别哭了，看看你娘，还好好的呢。”

贤妃更气，之前不是还叫“公主”的么，怎么这会儿就叫上“平阳”了？挺会顺杆儿爬的啊，之前和他提起亲事的时候还一脸的犹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平阳终于哭够了，抽抽噎噎地放开纪霖，“沛之哥哥，啊，不，威宁侯，快，快带我们去找父皇。”

贤妃见她这样不争气，觉得有些丢脸，给纪霖扔下一句“带她过来”，就自己慢慢地策马到娘子关里去了。

纪霖“呵呵”傻笑，犹豫再三，还是给平阳另找了一匹马，丈母娘的意思不能不顾。

娘子关城楼上的斥候和纪家大营里的瞭望哨早就看见了这里的情形，只不过他们不认得贤妃和公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看见两个女子被一队外邦人马追赶，后来甘宁铁骑射杀了这队人马，救下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就扑到了纪霖的怀里。

娘子关上的斥候调笑道，“这不是纪侯爷的桃花债吧，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另一个小兵看看，啧啧嘴，“那个年纪那么小，我看是他闺女，骑在马上那个老娘们儿倒像是侯爷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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