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胎（1/2）

外间风高浪急，各地大军集结，平叛之战一触即发，刚从娘子关中出来的慕容天下谈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纪霆和慕容天下在营中对坐，慕容天下给他斟了杯酒，“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纪霆拿过自己的酒囊，“你的那个酒不够劲儿。”

慕容天下自斟自饮，“人家喝酒，喝的是风流态度，品的是个中三味，谁像你，是专门用来浇愁的，越烈越好。”

纪霆不认，“我有什么愁？我日子过得好好的，有什么愁？”

慕容天下不与他争辩，“没有那你就别喝了。”

纪霆当然不干，“我高兴，今天我高兴，我这辈子没这么高兴过。能甩了艳阳，和小蝶双宿双栖，没了公主掣肘，我还能多娶几房美妾伺候着，想娶谁就娶谁，我高兴！”

慕容天下觉得每回和他喝酒谈的都是艳阳，实在郁闷，索性顺着他的话道，“成，那回京以后我给你送几个美人。”

纪霆苦笑，“连你也挖苦我。”

慕容天下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也？还有谁挖苦你了？”

纪霆喝酒不语，慕容天下会意，还能有谁，换了别人，舌利如刀他也不会介意。他去东北打河朔那年，身中三刀，死战不退，后来，还是纪家的部下把他敲晕了扛回来的。有人在镇南王府墙上涂了首打油诗讽刺他，他也不过命人把诗抹去，第二天没事人儿似的上朝。

艳阳皇姐本来和他置气去了骊山泡温泉，一听说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在他的病榻前哭的稀里哗啦，发誓只要他能好起来，再也不和林氏争风吃醋，再也不和他置气闹别扭了。自此纪霆的伤势好的很快，纪北和嫣然（慕容笑）就是在那时候有的。而皇姐也恪守着自己的诺言，再也没有因为争风吃醋和林氏起过争执。皇姐怀上那对龙凤胎以后，纪霆就再次出征去了河朔，想要用河朔大捷来给这个孩子做礼物。如果不是后来林氏有孕了，这个“北”字的风波就不会那么大。

建元二十八年，神武将军纪霆击败北国，重建大夜东北防线，北国退出大夜国境。当时他和纪霆在军中，纪霆喝多了，很是高兴，还和他说若这是个儿子就起名为“北”，以纪念征北之战，因为这是纪霆从军以来最大的一个功勋，是纪霆在儿子出生之际为他打下来的爵位。这样的大功，回朝至少可以加赏一个侯爵爵位，来恩荫这个小儿子（这样的爵位穆磊也有，穆磊因为建元二十年平定河间王慕容宪，加封过一个平江侯，可以给其他儿子或者兄弟承袭）。纪霆和他商量，能不能叫“定北侯”，以后就交给小儿子纪北承袭。纪东自然是世子，纪西以后可以执掌白虎令，纪北再有一个侯爵爵位，他儿子们的前程就差不多了。要是艳阳接着再生，这可就不够分了。剩下的就光杆吧，最多是个轻车将军了。

谁知回到京都，纪北刚出生，林氏就怀上了纪南，这一切事情在艳阳皇姐的眼里就全都变了模样。不知林氏在艳阳皇姐的耳边说了什么，那一个“北”字，硬生生从荣耀变成了羞辱。

父皇因为恼怒这个“南”字，刻意不给镇南王府做脸，把军功恩荫改成了田地食邑。

其实那个“南”字哪里有那么多意思，纪家的爵位虽然是镇南王，但是编制上是中央军，穆家才是南境之王。

从这件事情开始，艳阳皇姐的态度就不太对劲了，到了慕容笑的郡主县主事件就彻底爆发。

他承认，慕容笑的事情是他授意纪霆去做的，为的是迷惑皇后。皇后不安于艳阳公主在镇南王府坐大，拼命让人在林氏耳边散布谣言，摇唇鼓舌，逼得林氏铤而走险对付艳阳公主，以激化镇南王府内部矛盾。

艳阳皇姐为了那个“北”字很伤心，再出了慕容笑的事情，决心脱离镇南王府。纪霆当然是不会同意的，等到他登上太子之位的那一天，这一切就都能够转寰。

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局中局，计中计，每个人都觉得别人是棋子，其实每个人也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这一盘乱棋，到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

每个人都被别人对不起过，每个人都曾对不起别人。

慕容天下莫名地有些疲累，“雨廷，算了吧。事已至此，放手吧。”

纪霆嘲笑他，“你连你爹册封过的女人都抢来做正妃，你好意思说我么？”

慕容天下不悦，觉得纪霆不可与自己相提并论，只问他，“雨廷啊，我问你，要是我愿意，不惜开罪南境穆家和西北飞鹰军，不惜惹得父皇不悦，不惜与母妃和广平王妃以及骄阳她们反目，帮你把艳阳皇姐给抢回来，你愿不愿意把林氏和姚氏休了，从此好好和皇姐过日子呢？”

纪霆捂着脸，“这怎么可能。你不是不知道林家都是些什么人，把她休回去，她哪里还有命活。至于姚氏，不是你让我纳的么？你要是去摆平了你的姚侧妃，你让我休我就休。”

慕容天下满意了，“那你和我这叫唤什么啊。这看一个男人啊，得看他做了什么，嘴上说得再漂亮，也不顶用。”

纪霆接着喝了一大口酒，“我难受！我难受你知道么，最难受的，我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难受。这他么的都什么世道。”

慕容天下不以为意，“世间安得双全法，你越是想两全，你就越没有办法两全，纪霆，你只能选一个。”

纪霆沉默许久，“若是我选艳阳呢？”

慕容天下淡淡道，“那等你休了你的女人们再来和我说。”

门外一声轻响，慕容天下扬声问道，“门外是谁？”

那侍卫见躲不过，只得出声应道，“殿下，将军，厨房新送的小菜。”

慕容天下嗤笑，“你看你这里越发的没规矩了，一个侍卫也鬼鬼祟祟。”

纪霆瞥了他一眼，“打发他先去底层，从大头兵做起，学学军规。”

慕容天下见侍卫被拖下去了，方才回到纪霆的身边，拍拍他的肩头，“雨廷，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你承不承认，在对待女人方面，你比我还混蛋。”

纪霆接着喝酒，“我认，混蛋就混蛋。”

慕容天下不想继续和这个混蛋谈他那些混蛋事儿，“咱们可以开始说公事了吧？”

话分两头，娘子关中，艳阳在院中午睡，穆磊正一下一下地给她打着扇子。怀孕以后，艳阳的睡癖就变得特别的奇怪，一会儿觉得屋子里太阴冷，一会儿觉得屋后风声太响，一会儿觉得屋里的太阳不够鲜亮，一定要出院子里来午睡。穆磊索性给她搭了个毡布棚子在院子里，四面围上青纱缦帐，地上铺了竹席，打开时似是凉亭，垂下缦帐便有如闺阁，很得艳阳的喜爱，不过穆磊怕她着凉，不许她晚上睡在这里。

骄阳公主眼红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干脆就不走正门了，在院子后面另开了个后门出入，不去看某人扶着个肚子的矫情样子。并且威逼着艳阳发誓，这要还是个儿子，就让她养到怀孕为止。艳阳迫于骄阳的威胁，不得已屈服。

此时艳阳靠在穆磊怀里听东海来信，不大有睡意，“母妃说，木木已经十五斤了，长手长脚的，十分像我小时候的样子，前几天已经能开口说话，第一个叫的居然是娘，气得笑笑好几天没有理他，还得诚儿去哄。”

笑笑三岁多，早就学会了说话，一直想引木木叫“姐姐”，结果小木木不买账，先叫的“娘”，笑笑一气之下不肯和小弟弟玩了，诚儿一脸严肃地教育她，“你当时的第一句话也没有叫大哥，大哥也没生你的气啊，所以你也不能生木木的气。”

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大哥的衣摆，“这样吗？那我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慕容诚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第一句话说的是——‘要方便’，真的，不信你去问母亲。”

笑笑接受不了，愣了一瞬，号啕大哭，觉得大哥太坏了，为什么揭人黑历史呢，噔噔噔地跑回屋里，还是回去抱木木好了，木木乖乖巧巧的让随便玩。

艳阳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诚儿上辈子不这样啊，一直都是少年老成，在自己，纪霆和小蝶的各方脸色中，习文练武，爱护弟妹，努力做好这个家里的长子，希望能够得到纪霆的一个点头，一句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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