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1/2）

纪家父子均不在营中，纪霖很为难。他自己没有调动纪家军的权力，他军队都在边境上。

等，还是不等，好纠结。

皇帝没他那么多犹豫，当了一辈子皇帝，他都不大相信巧合。纪涵不在，肯定是被事情绊住了，皇后要是够狠，也许镇南王纪涵现在已经布了他的后尘。皇帝虽猜不出具体的细节，想不通纪涵怎么会对皇后没有防备，不过现在不是猜这个的时候，眼看着远处已经现出一队人马，皇帝当机立断，“走，不等了，去娘子关。”

纪霖的目力远比皇帝好，看到了那个一马当先的司马旭，何家的铁杆。得了，这下子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赶紧跑啊。

纪霖固有万夫不当之勇，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奈何人家兵多将广，他们一路跑得颇为狼狈，直到跑到娘子关附近的鄠县，碰到穆磊带兵接应，一箭射死司马旭，杀退贼人，皇帝才算松了一口气。

穆磊带着纪霖和皇帝从山后绕小路入关，他们走在下风口，皇帝正好听见纪霆那一声振聋发聩的“我有什么对不起你？”顿时一口老血喷出来。亏他还担心纪霆是不是遭了皇后毒手，结果他跑到这娘子关和艳阳谈论“你为何要抛弃我”这种哲学问题。

皇帝心里暗戳戳地扎了纪霆的小人，等他回了京城，一定要整死这帮消极怠工的家伙，他要找一堆人来勾引纪霆，然后再抛弃他，省得他天天问“你为何要抛弃我？”，真是气死人了。

艳阳觉得似乎是自己闯祸了，一路走回去都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骄阳看不得她这样子，走三步数落她一句，“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骂了纪霆几句么？你至于就怕成这样？他能吃了你？”

艳阳弱弱地反驳，“他能发兵啊。”

骄阳恨不得上去提着姐姐的耳朵数落一阵，可骄阳眼尖，看到远处的穆磊，就又奋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爪子，恨铁不成钢地道，“就算他发兵，也不用你发愁啊，不还有你男人给你顶着么。怎么人家一英雄你就狗熊了呢？”

艳阳“切”了一声，觉得骄阳站着说话不腰疼，刚说到，“你知不知道……”就见穆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纪霖也在，不知道他从哪个旮旯钻进来的。

穆磊手持长剑，周身杀气未退，纪霖手臂上的伤口也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子，他们大概刚刚在哪里又和人干上架了。

二人围着的那个青衫男子，鬓角散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头发也一缕黑一缕白，像是刚刚从煤窑里挖煤出来，骄阳皱着眉头辨认了许久，谨慎地没开口。艳阳还当是哪个京中权贵又被皇后给迫害了，跑到这里来避难的。

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艳阳决定对他客气一点，当下上前十分友好地道，“敢问这位是？”

穆磊，“……”

纪霖，“……”

纪霖扶额，公主，你完了。

皇帝觉得又被闺女捅了一刀，凭心而论，自己最宠爱艳阳骄阳这对双胞胎，结果临了，这两闺女认不出他来了，妥妥的塑料花父女情。

啥闺女哪这是，真爱不应该是变成什么样子都能一眼认出对方么？骄阳虽然站着没说话，看她那表情，也是没反应过来的。

皇帝“哼”了一声，穆磊赶紧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陛下，不如先进屋歇息一下？”

骄阳心想，怪不得看着这人那么面熟呢？艳阳一听“陛下”两个字就懵了，原来这是自己亲爹啊？自己亲爹过得这么惨的么，被那老巫婆糟践成这样？皇后挺狠的啊，谋杀亲夫都这么利索的么？

艳阳表情转换得十分之快，一下子跪下扑到皇帝怀里，眼泪汪汪，“爹爹，爹爹，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知道那老巫婆有多过分，爹，她派人抄了王府，要不是女儿跑得快，就见不到您了啊。爹，您是不是不要女儿了，怎么病了那么久啊……”艳阳越说越难受，鼻涕眼泪全都往皇帝的衣服上抹，最后愈发地使起小性子来，“爹，您说啊，怎么不要我们了呢？你不知道女儿多害怕，还以为下半辈子要在那老巫婆手底下讨生活了呢，呜呜，我想要爹娘，我想你们都好好的，爹爹……”

骄阳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艳阳这样扑到皇帝怀里大哭的样子，站在一边默默拭泪。

皇帝拉过骄阳，抚了抚趴在他膝上的艳阳，心下百味杂陈，多少年了，自从当年正阳宫的事情，艳阳嫁给纪霆做了妾室，就再也不肯叫他一声“爹爹”，只肯随着其他皇子皇女称“父皇”。他知道，艳阳是在怨他的，怨他不肯给她做主。

听着艳阳一声声带着哭腔的“爹”，皇帝忍不住把她拉起来，给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这下子艳阳本来白净的小脸和花猫似的，皇帝顿时笑了，“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还那么娇气，你夫君要笑话你的。”

皇帝心里苦笑，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只剩下这几个还算孝顺的女儿了。

皇帝不这么说还好，一提穆磊，艳阳就加倍的娇气，“哇，我不管不管，爹爹你那么厉害，带我们去弄死那老巫婆……”

艳阳又哭又闹，皇帝本来满腔的愁绪，想要感叹一下“山河无恙主人非”，结果被艳阳闹得一点儿不剩，反而得哭笑不得地拍着艳阳的肩膀安慰她。

穆磊立在一边尴尬地笑着，皇帝对他轻笑一声，“这丫头娇气惯了，你受了不少委屈吧？”穆磊哪里敢说“是”，还剑入鞘，上前把艳阳扶起来，“蓁儿，别哭了，让陛下先歇息一下。”

艳阳止了哭声，就着穆磊的手站起来，谁曾想在青石板上跪久了，一时间腿有点儿僵，血流不畅，艳阳一时恍惚，直接晕倒在穆磊怀里。

院子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皇帝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有损天子的形象，决定暂时把女儿交给穆磊，先去沐浴更衣。

穆磊在床边细细给艳阳把着脉，许久，皱了皱眉头，似喜似忧。抬眼见纪霖一脸的欲言又止，穆磊瞟了他一眼，给艳阳盖好被子，方不疾不徐地站起来，对着骄阳公主道，“劳烦公主看顾，等她醒来，先让她把今早的粥和点心再进一点儿，八成是饿的。”

骄阳还当他们军务上的事情有什么关隘，随口答应道，“世子放心。”

纪霖不是不让他哥看媳妇，不过他真怕他哥一会儿在陛下面前应承些什么，赶紧挑了个陛下不在的空儿，跟穆磊一字不落地转述了公主府里，他和皇帝的那一段对话，包括皇帝本有意让公主临朝摄政，结果被纪霖死活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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