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外（1/2）
镇南王府，晚晴院。
纪霆坐在树下一个人静静用饭。
穆云的事情他当天就知道了，也知道父王给纪霖的那句“与我无关”。
既然与父王无关，那么就只能与他有关了。
穆云这件事情，由他出面周旋最合适。
至于穆磊，只要云南王肯用王府的王爵和免死铁券来保他，也不会没命，想来是废为庶人，流放边陲。
失去了所有的嫡系子孙，这个威震南疆的大夜王府，只怕是走到了倾覆的末路。
艳阳，他的艳阳，很快就要回来了。
他一直在等艳阳来找他。
只要艳阳答应回来，他愿意出面替穆云周旋。就是穆磊，他也可以卖云南王府一个人情，他知道穆磊的罪名有诸多不实之处，事情的关节就在和皇后勾结的那个何氏身上。
对了，还有艳阳和穆磊的那个孩子，还是送到穆家去养，艳阳要真愿意养在自己身边也行。只要她以后还能生。
或者他们可以把纪东和笑笑给过继回来。慕容天下也要有儿子了，再把太子的儿子过继给广平王也是一样的。笑笑还是得改个名字，不要叫慕容笑，艳阳取的这个难听死了。用原来自己给她起的名字——纪嫣然。
那年他遇见艳阳，就是那样的嫣然一笑。
真好。
他所失去的，一样一样都要回来了。
纪霆喝下一杯酒，艳阳怎么还不来呢。
对了，她还怀着孩子呢。她不是打算生完孩子才来吧？她知不知道，即便穆磊不死，他们也不能在一起了。
所以，和他做交易最划算。
虽然一下子弄死穆磊挺省事，不过他不想艳阳恨他，算了吧，只要艳阳来求求他，便也罢了。
纪曒的身影及时出现在院门，纪霆扬眉，示意他说，是艳阳来了么？
纪曒开口说的并不是他想听的，而是——
“别庄里的那位姑娘，好像有身孕了。”
纪霆一听，手中的酒洒了大半，“避子汤她没有喝？”
纪曒支支吾吾，“王妃她……”
纪霆明白了，“人是不是也被王妃接走了？”
纪曒点头。
纪霆扶额，他娘净添乱，“我去找王妃，公主来了叫我。”
纪曒应诺，这话他最近听了好多遍了。
纪霆的脑子里一抽一抽的，他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纪南现在名义上是他的嫡长子，可等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他和艳阳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顺地承爵。现在他娘这么一弄，如果不能顺利把纪东过继回来，搞不好将来他的长子和嫡子要分开（纪南不能算是“子”）。
镇南王妃的想法也特别的简单，嫡长子已经有了，怎么能再压着妾室不许生育？动手害子嗣太伤阴鸷。反正公主就算再生也不是嫡长了，老二和老三也不差什么啊。
何况现在公主的肚子里的还不是你的种呢。你指望和公主再有孩子，猴年马月啊。
纪霆真是无言以对，只得把所有话都吞进肚子里。最终只道，“把这件事捂严实了。”
镇南王妃点头，“这个我懂。”
最近纪霆大概运道不大好。
不得不说，艳阳公主选广平王妃做慕容诚和慕容笑的养母选的颇有道理。
从东海回来的纪衡一身风尘，跪在他面前请罪。“属下无能，没有把小公子和小小姐接回来。”
纪霆问道，“怎么？”广平王妃不会连他要看孩子都不让吧？
还真是。
纪衡道，“广平王府回话说，……说……说……”
纪霆不耐，“说什么？”
纪衡答道，“说，上回就是让您接走了二少爷和三少爷（纪西和纪北），结果两位小公子一去不回。这回再让您把孩子接走她就是傻子。”
“还说……”反正都已经开口了，纪衡干脆一起说完，“还说您已经有了心爱的嫡子，谁知道您会不会再虎毒食子一回，这事您可是干过的，说不准这回也是打算弄死大少爷（纪东）和大小姐（慕容笑），好给四少爷（纪南）铺路呢。男人一偏心眼起来，那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纪衡说完就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果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之声，纪霆气的面色铁青，直接把一套茶具扫落在地，“混账！”
这一个个的，都跟他欠了他们多大情分似的，难道这些事情，是他愿意的么？他也不想这样，当初是他逼着艳阳嫁给他的？他应该把小蝶休了还是把纪南掐死才能遂了他们的意？艳阳给他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他说什么了？
纪霆心下怒火更甚，又砸了一个笔洗。
可他就算把镇南王府全砸了，艳阳也还是没有出现。
真是沉得住气，一点也不像她往日的脾气。纪霆心想。
沉得住气的艳阳正在刑部大牢里和穆磊吃饭。
纪霖那天提了那么一句，艳阳便陷入了沉思，去求纪霆么？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纪霆，可是穆家风雨飘摇，又由不得她使性子。
她求了就有用么？镇南王夫妻反目，镇南王妃做的事情，要说镇南王不知道，她是信的。但要说纪霆一点也不知道，打死她也不信这么天真的说法。纪霆自己布的局，指望求一求就让他心软？不大可能吧？那么纪霆图什么呢？只是为了和阿磊较劲么？
想得艳阳头都疼了，干脆先去刑部见阿磊。
接到骄阳的书信，艳阳立即又往宫中递了牌子，皇帝在气头上，依然没有见艳阳，只是和刑部交代了一声，艳阳公主可以去探视，但是要有人在旁监视，不能谈与案情有关的事。还给艳阳递了一封手书，措辞不像以往那么温和，只有六个字——
“后宫不得干政”
艳阳气的差点当场就要跳起来抽那个传旨的内官。
关王妃好说歹说把她拉住了，又和宫中的内官连连赔不是。
好歹皇帝让她探监了不是，见好就收。
就这样，艳阳终于见到了穆磊。
夫妻二人见面，恍如隔世。
骄阳没有撒谎骗他，穆磊没挨饿没受冻，没被上刑，没被审问。
可是他那样骄傲的人，生来就在万人之上，现在囚衣素服，铁链枷锁。呆在这牢里的时间久了，整个人有些蓬头垢面的，与往常那个运筹帷幄渊渟岳峙的穆将军判若两人。脸上的表情也不是艳阳所熟悉的淡然磊落镇定自若，反而带着几分颓唐。
艳阳一见他这样，直直扑到他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阿磊，阿磊……”
穆磊抱紧了她温软的身子，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却如同午后阳光般的温暖明亮，“蓁儿，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总这么哭哭啼啼的，宝宝要笑话的。”
艳阳的公主脾气上来了，不顾自己还眼泪汪汪的，转头就对着狱卒们呵斥，“皇帝只下令关押，谁准你们这样对待世子的？！”
狱卒与刑部的人在旁边唯唯诺诺。
穆磊赶紧拉住她，“蓁儿，我现在本就是囚犯，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你身子重，别为这些费心了，比这更差的房间我也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坐下说说话吧。”
艳阳擦了擦眼泪，才跟着他坐下了，周围的人刚松一口气，就听这小祖宗道，“去打盆热水来，给世子梳洗一下。”
周围人面面相觑，艳阳柳眉倒竖，“怎么，皇上还交代过不许世子梳洗么？”
这里面有个牢头被卫昶特别交代过，当下应声道，“没有，没有，自当谨遵公主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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