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2/2）

见着苏千仪要留在侯府吃饭，祁归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威严：“你把我武安侯府当什么？饭馆吗？”

苏千仪闻言，好笑道：“那就不劳烦侯爷了，我回苏府点菜去了。”他一双潋滟波光的眼睛微微弯起，盛着一些屋里细碎的温暖烛色，那一点温暖穿过两人之间的咫尺距离，透过肉体凡胎的外壳，安安稳稳地祁归的心尖上。

“谁让你走了？”祁归斜斜地瞥了一眼苏千仪，用一种侯府岂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语气说道：“想吃什么？”

苏千仪愉悦理了理衣袍，看了一眼每一根睫毛都写着“我很不情愿”的祁归，说道：“那先来份清蒸武安侯吧。”

祁归：“……”

夜色如水，月光皎洁。

最后也没有被清蒸的祁归与苏千仪坐在侯府庭院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壶冷酒。

“你猜，陛下会什么时候下旨？”苏千仪喝得有些多，白玉般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红晕。

“三日之内。”这点酒还醉不翻在军中习惯了与将士坛饮的祁归，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睛开始朦胧的苏千仪，十分自然地将酒壶提起，又把苏千仪的酒杯满上。

酒意上涌，苏千仪的心神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他托腮看向祁归，月色落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上一层朦胧的皎洁。

那亮晶晶的眼神看得祁归几乎端不稳酒杯。他捏着酒杯，忍耐到骨节泛白，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醉后的苏千仪脑子动得有点慢，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祁归的意思，他慢吞吞说道：“你说那位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下心呢？”

祁归一愣，勾唇冷笑道：“帝王心自古以来就是最多疑的，除非我死了，那位才敢稍稍松一口气。”

“胡说八道！”苏千仪闻言脸色一肃，皱眉想了许久，最后恍然大悟似地往地上“呸呸呸”了三声：“那什么……晦气退散。”

祁归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他再也忍不住，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触了触苏千仪的如墨的眉睫。

男子一身玄衣，金冠束发，细碎的额发轻轻散落在额前，明逸俊朗。他轻轻垂眼，眼中流露出的温和宁静，晕淡了他眉目间隐隐的煞气。夜色深深，为他染上些许暗色，他宛如一柄在黑暗中出鞘的利刃，虽寒意凌冽，但却夺目无比。

苏千仪有些傻愣地看着他，许久才呢喃道：“你真好看。”

祁归一愣，失笑着站起身来，将醉倒的苏千仪扶起。苏千仪晕晕乎乎的，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了祁归的怀里。祁归僵了一会儿，随即慢慢抬起手，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他这一生，起点矗立着千钧家国，终点也矗立着千钧家国，唯有中间一个如鸿毛一般轻的苏千仪，被他偷偷地揣在心尖尖上。

“醉鬼。”

月光皎洁，将这寂静寒凉的夜缓缓染上一层温柔，祁归紧了紧怀里的人，轻轻呢喃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