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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尽途(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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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下谁瞥见齐如雾二人, 一定觉得奇妙极了。

三十出头的男人背着黑帆布包, 二十出头的青年抱着笔记本电脑;一人野战服, 一人休闲装,背朝马路向深林走去。

一只黑枭怪叫着扑棱飞出,打断齐如雾的出神。他瞥见日落的位置有一抹暗红, 压低声音,示意阳坤看去。

阳坤顺着他视线, 表情肃穆起来:“是血无疑。……小心点, 或许有人。”

背包和笔记本电脑都收不进系统空间,二人把东西放在一块奇特的石头旁, 用树枝做下遮掩,随即朝血痕处走去。

约莫二十米后, 骇人景色呈现出来。

一片半径近半米的血污溅射在土地、树躯上, 甚至矮处的树叶上还在恶心而黏稠的滴血。血腥吸引了叫不出名字的蚊虫,发着暗示死亡与腐败的嗡嗡叫声。

阳坤对这场景没抵触, 他大步走近, 沾了一点血在鼻尖,随即皱眉:“半天左右。”

半天?

齐如雾盯着那摊血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他毕竟不是专家。

血污左半片边缘是整齐的曲线,像受伤的人坐着休息一会儿走了, 或尸体被人搬走了——无论哪种情形, 都令人匪夷所思。

“……测试者打架向来不死不休, 怎么可能让他受伤后休息?”齐如雾疑惑的看向阳坤, 试图找出答案,“另一个可能,这人死在了这儿。可谁会闲的没事帮着运送尸体?”

“从血迹来看,没有尸体被拖运的痕迹。”阳坤比划着路线,“起码不是死后立刻被运走,不然血会零落一地。”

齐如雾明白了他的意思,头皮发麻:如果是尸体被运走,也是死后许久,等血凝了再进行的。

“那,死的会不会是重要NPC?”齐如雾脑洞蔓延,“测试者从他这得到了重要线索,为了避免别人知道,杀他灭口。他走后又觉得尸体暴露会对他不利,折返处理了尸体?”

“思路没问题,可如何解释凶手不处理血迹这一点?”

对啊,处理尸体比处理血迹麻烦多了,换位思考,如果是齐如雾,绝对不会捡了西瓜丢了芝麻,他会把现场处理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想都不合逻辑。

这片触目惊心的诡异血迹,好像是刻意留下嘲讽用的。

天色将晚,得不出结论,二人继续赶路。好在齐如雾认路水平高,没多走弯路,便顺利回到了昨晚离开的林中小屋。

即使男人们速度不慢,路途遥远,二人到达时日已西斜,整片森林笼在不安的黄昏中。

小屋窗户漆黑,破瓦嶙峋的房顶上蹲着几只认不出种类的黑鸟。

“没人,守林人在时会点油灯。”

为了取得阳坤信任和一点私心,齐如雾自告奋勇进去打探。

阳坤没异议,他似乎对房顶的怪鸟感兴趣,视线死死盯着它们。顺着他视线看去,那几只黑鸟在抢食什么东西。

许一开门,齐如雾便察觉到了诡异之处。他记得清楚,守林人发现他和天屿夏乱动东西才追杀二人。他逃离后,且不谈天屿夏有没有逃跑,守林人不可能不回木屋。

可现实就是,木屋保持着二人逃离前的模样:堆积成铺盖的肮脏编织袋、桌子上翻乱的手稿、甚至书桌正中齐如雾写过字的草稿。

他闭上眼,从网格系统确认周遭只阳坤一个活人,才放心调查。

这次他的目标是书稿以外的东西。他粗鲁的翻找着桌上任何可能与“当年的事”有关的东西,在抽屉一个老旧钱包里,他看到了满意的东西。

一张名片。

“出租车 上山下山超市送货上门

水果 日用品 快递配送

司机:胡礼成”

名片磨损严重,放在钱包最前排的透明夹层,想必生活在深山老林处处不便的守林人没少找他帮忙。

假若守林人真是工作人员,或许舍不得花钱,但他不是。他出于一些目的,潜藏、埋身于此,找第三方跑腿司机办事,再方便不过了。

齐如雾刚将名片藏进口袋,便感到身后投下阴影。

回头,不知何时阳坤进的屋,正站在他身后。他面无表情,竟让齐如雾有些发憷。

短暂的零点几秒对视,阳坤勾起嘴角:“找到什么了?”

齐如雾稳了稳心神,把桌上的书籍给他看:“我之前遇到的女生,说齐小缘是现实世界中的畅销作家。你认识他吗?”

“没听过。”

“这两本书有印象吗?”

阳坤接过《黑色摄像机》和《自林深处》粗略翻了翻:“悬疑推理啊。我不看这类型的书,是我没听过也说不定。”

见翻书人面色不似有假,齐如雾将天屿夏透露的信息一一说来。

“……书稿和齐小缘发表的作品有重叠也有差异,分不清是谁抄袭谁。抑或,守林人单纯是齐小缘狂热粉丝。不过从‘事件’来说,这二人一定存在矛盾冲突点。”齐如雾话锋一转,“但事后我回想,天屿夏,应该是假人。”

“信息真实性不高。”

“我倒觉得恰恰相反,”齐如雾叹气,“婉婉害人机会很多,却只杀小青。同理,我的假人也目标只有我。那么,假人故意告诉非目标测试者信息,难道不是通过‘帮助敌人的敌人’推波助澜吗?”

“可信息交流得出的结果,是测试者任务不存在冲突关系。”阳坤眉头紧皱,“小子,说实话,如果我想害你,你早不在这了。”

“我相信你。可谁不会隐瞒什么呢?,”齐如雾紧紧盯着阳坤的眼睛,“在搞清目标前,谁都觉得没有冲突。”

他的视野外闪过一个漆黑影子。

影子逐渐逼近,从窗户粗糙豁口中悄然滑入,与屋内夜色融为一体。齐如雾捕捉到后刚要开口惊呼,一股莫名熟悉感却让他慢慢闭上了嘴。

阳坤注意到他的异状:“你想说什么?”

“我刚想起一件事儿,”齐如雾慢慢的说,“我仔细想想啊,那就是……”

“什么?”

齐如雾从脑海里搜索了几个玄乎词儿,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些东西,分心去看那诡秘的黑影。影子逸散着、蔓延着,屋里太黑,齐如雾说不起是他疲倦精神崩溃出现的幻觉,还是那影子边界真在吞噬光亮。

阳坤是人精,很快察觉到他在敷衍,或者说拖延时间,面色一冷:“你到底什么意思?”

齐如雾正要开口,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说:“三秒后,瞬移出去。”

这个声音……

聂驿!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充盈了齐如雾的心。疲倦、胃痛、头痛,一瞬消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被填充电池的报废已久的机器,电流在全身流淌,所有的细胞都有了力气。黑暗似乎成了彩色的,他不是孤身一个人在这里。

他抬眼望向阳坤:“我很抱歉。”

“你什么意思……!”

齐如雾在森林的空地中落下。他正巧踩在一堆枯叶上,窸窣声在夜空如此醒目,惊起一片怪鸟。他对于聂驿接下来做的事毫无头绪,为了保险起见,他闭上眼,化作了斯芬克斯。还未完全适应白团小短腿形态,便听一声剧烈的爆破声,硬生生震醒了整片森林。

金红色的火光如从天而降的灭顶之灾,炽热的点亮夜色。在那片灼目中,一团磅礴黑雾逸散入黑夜。

火势来时匆匆,齐如雾护身白毛几次都要被挨得太近的火舌烧焦,可奇怪的,就好似浑身披了一层防护,火舌几次都一瞬退后。他并非不怕,对火灾的恐惧是刻印在每个生物基因里的,但他一步也不想挪。

聂驿还在里面。他相信这场火是聂驿的功劳,他相信聂驿没事,他相信聂驿不会伤到他。

半分钟,甚至只有二十秒,火熄灭了。

燎原之势如一场幻觉,光在视网膜上消失,森林恢复了漆黑保护色,虫鸣重新出现,一切都归入平常。只余恶心的焦味提醒齐如雾,那确实发生过。

他顾不得什么脏不脏、危不危险,朝残骸冲去。幼兽还只能发出不成调的稚嫩嘶鸣,余热从脚掌传来,视野骤然拉低,他看不清路,差点被石头绊倒。

随即身体一轻,他被一双突然出现的手抱了起来。

“咪——!”

“嘘……”那双手的主人说,“先走。”

认出聂毅的声音,白团儿停止了挣扎。

抬头望去,聂驿不知怎么伪装的自己,他好似漂浮在虚空里,一切都是黑的,可他的大手的踏实的温暖不是假的。那大手还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的顺着毛,白猫团团哼唧了两声表示抗议,却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嗓子发出几声咕噜。

这人可真不让他省心……等会要好好问问他做什么去了。

紧绷的弦松了,在大手一下一下抚摸下,在森林清香与焦土臭味的矛盾中,他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哥们,醒醒,你哪一站下车啊?”

推他肩膀的力度十分粗暴,绝非聂驿会做的。意识到身边有陌生人,齐如雾一个激灵,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

只是睁眼后,他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抬眼是老旧的车顶,布满贴纸残留的黏痕,空气中充盈分不出是汽油味还是脚臭味的臭气。车体嘈杂的震颤着,硬塑料座位硌的人腿疼。缺了半截口子的车窗玻璃在如红酒醉意的晚霞中,闪着奇异的色彩。

他背后出了一片冷汗,夜风从破败的窗缝中吹来,浑身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聂驿呢?

放眼望去,这车真是奇怪,车座非常高,坐在位置上很难瞥见别人模样。他又是靠窗位置,回头必须站起来。费了一番力气,他确认这辆车没有聂驿的身影。

“谢谢,”他只得先朝身边人道谢,“你若不提醒,我就睡坐过站了。”

“没事。我也快到地方了。哥们你在哪儿下?”

齐如雾这才看清身旁人面容。

这是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皮肤很是白皙,黄昏下犹如白玉,一双眼角微垂的眼,忧郁而天真。

很眼熟的一张脸。

那青年笑起来,却是温暖又纯净,打断了他的诧异:“哥们儿?”

奇怪。

这是第一感官。

没缘没由,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似白纸上的铅笔痕,即使橡皮拭去墨色,也擦不去全部痕迹。

齐如雾随即想,对啊,我要去哪儿来着?……我为什么在公交车上?刚才不还在山林里,好不容易和聂驿遇见吗?

脑子混乱极了,一旦深想,便太阳穴突突的痛。

青年却将他的迟疑当做了戒备,青年温和的笑笑:“我是吴汝麟。”

“齐……” 齐如雾回过神来,勉强应付一声:“我姓齐。你在哪儿下车?”

吴汝麒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这人真奇怪,询问别人在哪里下车,自己却不说话。齐如雾转变问法:“不方便说吗?”

吴汝麒突然说:“你不该问。”

睁着一双纯真而忧郁的眸子的年轻人,突然收敛了笑容。他面无表情看人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矛盾感。

齐如雾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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