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柒-“这叫一招鲜,别人仿不来的。”(1/2)
春霖宾馆爆炸之后,四周围都是乱糟糟的。潼州和沚州的队伍接连后撤,往外足足走了好几公里,才找到一片空地安置下来。
一行人就地清点修整,焦土味混合着炮弹的硝烟气味,随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呛得人接连咳嗽。一直到后半夜,两个州的人马渐次在周围支起帐篷,驻地终于安静下来。
程深送完最后一茬伤员,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这才从人群里抽开身。他在驻地来回来去地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在潼州营后面找着了顾鉴舟,后者正在士兵中上下照顾着,回着头没意识到他过来。
直到周围人都莫明地退开,顾鉴舟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见程深站在不远处。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程深沉下神色道:“我说你什么好?你出趟门一个警卫都不带着,碰上这样的事怎么办?还以为这是在潼川吗?”
顾鉴舟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站在原地脑子慢了半拍,一时竟没话接。程深见他不回话,一皱眉毛索性朝他走过去。可到两人仅相隔一步的时候,程深脑中却倏忽绷起了根弦,像是没来由一般愣生生把步子刹住了。
且不说邵舷的事情,这时间点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今天上午,他刚刚透露给顾鉴舟朱以先在什么地方,还授意他过来问问。下午两人所在的春霖宾馆就突然遇袭,而且对方明显下了狠手,是一个活口都没打算留。现下事情暂了,如此倒着回想起来,程深的角色可就尴尬了。
程深想着,再看顾鉴舟的时候总觉着别扭。他神情略有点局促,搪塞几句又骚了骚眉毛,转身便要走。
还不等他迈步,顾鉴舟却已经反应过来,上前几步笑着拦住他道:“程哥。”
约莫一小时前,众人刚刚从春霖宾馆撤出来。
朱以先都坐上了车要往医院走,却又从窗子里探出头来,把顾鉴舟叫住。
“怎么了?”顾鉴舟倒回步子来。
“我刚才忘了说,”朱以先道,“羲琤要我特地嘱咐你,程深一会儿一定会和你说点什么。你不要多想,今天的事情他是真的为了我们好,没有别的意思。”
顾鉴舟愣了愣,脑海中立刻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他心下恍悟刚要说什么,又听朱以先解释道:“羲琤说得对,潞州要是想对我们下手机会多得是,根本没必要等到这个时候,还挑着春霖他们自己的地方。今天上午马兆英刚到,下午就发生爆炸,恐怕是今天所有人都被摆了一道,这事远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鉴舟,众乱齐发,探究到底何人所为并不是第一要紧事。”
“潼州这次伤亡不多,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都已经带下去处理了,”顾鉴舟站在他身边,示意他往外走,“估计不日就能回原驻地,不耽误咱们往马坪走。”
程深心里没明白,神色依旧矛盾着。两人走出一段,只听顾鉴舟和缓了声音,笑着向他看过来:“程哥,这次事出突然是我欠考虑。潞陵城里多亏还有你带着,我跟羲琤都要多谢你。”
“你跟我还谢什么。”程深下意识的反驳他,心里依然没转明白,却也不怎么要紧了,“这事儿说起来还得是靳秩徽留的后手。他跟许行不知道是怎么交代的,傍晚的时候小许调齐了人来找我,我还差点不信。要是早知道……”
两人边说边往远处走去,身影逐渐融在静谧的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淮掖委员会依然灯火通明,两个老头围着一盏小灯坐着。
常钺坐在桌边,手底下摊着几份刚递上来的电报。章子昭坐在他对面,伸着脖子看了一看,慢悠悠道:“方煜安这孩子就是忒胆儿小了,固遥丢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哪儿敢瞒着,不说还不是因为畏惧您吗?他年纪小没经验,什么都不敢,您还得多提点他。”
常钺把目光落在电报上,叹了口气却没接他的话茬:“固遥这地方说起来,当年城防安造那一套还是周珀璋带着人设计的,修好之后一连十好几年都没吃过败仗。这如今……”
“想是那城防不顶用了。一套防御又能抵用多久。”章子昭顺势接道,他抬起眼觑着常钺,眼底划过一丝明显的忌恨, “再说了,谁让那周珀璋胆敢兴兵造反呢。难保他是不是在里面留了楔子,正好跟人里应外合呢。”
“行了,都这么多年了,你少说两句吧。”常钺带起花镜来,“固遥防不住,泽州就丢了大半。小方拿不出主意来,咱们两个老头子给他琢磨琢磨办法才是真的。”
章子昭点点头,看着常钺在对面低下头去,想了想又道:“元帅,我听潞州传信过来说,昨天下午潞陵突然发生了一场爆炸。那宾馆炸开的时候,靳秩徽和周羲琤好像都在里头。”
“唔?”常钺抬起眼睛来,单手捏着眼镜腿,问道,“什么人做的?”
“不知道,”章子昭道,“潞陵也还在查。”
常钺含糊地嗯了几声,过会又冒出来一句:“啊,对了。他们两人如何?”
“都出来了,据说是没有性命之忧。”章子昭垂着眼神,看着对面元帅日渐稀疏的头顶。
“那就好。”常钺说完,看着电报停了停,“靳秩徽是个挺聪明的人,又会打仗脾性又好,是个统帅的人才。他刚毕业的时候我就想把他留下,只是他一心只装着周珀璋的儿子,其他也听不进去。这么多年也过去了,朱以先这趟事我交办给他,原本也就是拿起再谈的意思。他这可是有点糊涂啊。”
“靳司令征战多年,在外未必糊涂,”章子昭道,“只是朱以先是周珀璋高足,跟周羲琤更是从小的情分,要是下杀手大概小周参会不乐意。您想想,周羲琤要是非得在边上拦着,靳秩徽还能拗他的意思?”
常钺听完乐了起来:“人家小两口怎么着,你个老东西瞎在这儿揣摩。一把岁数了,你倒是不燥得慌。”
“嘿呦,那我可怎么敢,”章子昭也嘿嘿笑起来,“我不过瞎说几句,您胡听一耳朵罢了。”
常钺乐够了,把手里电报往外一放,在椅背上靠了靠摘下花镜来:“好罢,泽州虽然现在还能顶得住,但是毕竟战力也差着,再往后可不好说。你这就去给潞州传信,让沚州即刻过去增援,一周之内必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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