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贰-不豫，取而代之。（1/2）

许行跟着学校哈欠连天的看门人，绕着盘旋的楼梯向上爬去，足音回荡在旷大的楼宇之间，听着竟有点令人发毛。

晚上，教学楼里四处都黑漆漆的，看门人踢着拖鞋在前面一摇一晃地走，也懒得挨个去开灯，干脆就拎个手电在前面慢慢磨蹭。

“真的没人，”他走了几步又一次回过头来，不耐烦地对许行道，“我就搁大门口看着呢，这乌漆嘛黑的大晚上，谁闲着没事往这儿跑啊。”

许行不好跟他解释，停住步子往楼上看了看，把手电筒接过来便让看门人先走了，又自己往楼上爬去。他从潞陵司令部出来便一路找着，刚才在门口发现有撬门的痕迹，追到学校里又看见俩人上楼来，但再往上找就没影儿了，只得回头求助于看门大爷。

他转上三层的走廊，把手电开到最亮，边走边向两侧挨个扫去，都黑洞洞的没有人影，心里就不由地犯了点嘀咕。他照亮的手还没收回来，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像是楼道里的大铁门给人用力摔上了，带着楼道里都荡着回音。

许行心里咯噔一下，战战兢兢地回过身来，果然见两个人影一先一后地出现在不远处，停了停才向他走过来。

靳秩徽走在前面，尽管楼道里阴暗也能感觉出来他极为不快，脸色阴沉，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周羲琤跟在他身后，却不知怎么居然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微低着头掩了一下嘴，又伸手整了一下领口的扣子，夜色朦胧中好像带了点不好意思。

许行心道完蛋，自己这赶得可是有点太不巧了。要不是这事儿着急，自己才不捡这时候专程跑过来送死，这不是踩准了点玩命呢吗。

他心里正胡言乱语着，又忙不迭地把一些不该想的打着包地往回摁，一时间不敢抬头。只听靳秩徽冷声问道：“你跑这儿来干什么？”说着目光从他身上凛凛扫过，带着他脖颈后面的汗毛整整齐齐地竖起来了一小排。

许行一激灵立马六根清净，忙几步迎上去，从怀里摸了一封电报出来递给两人道：“这是淮掖刚刚发来的，嘱咐着是专程给您两位的。我不敢耽搁，刚收到就送过来了。”

靳秩徽看了许行一眼，接过黄褐色的信封来，借着手电光几下把信纸展开，上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字。

不豫，取而代之。

“这……这是什么意思。”许行凑过去瞟了一眼便疑惑道，“底下也没有落款，没头没尾地是说什么呢？”

靳秩徽没有理会他，拿着电报上下看了看，沉下神情又递给周羲琤。后者举着手电仔细地看了几遍不禁心里一惊，停了停才道：“元帅亲笔，这是在说谁？”

“回去吧。”靳秩徽拧着眉毛不置可否，“既然传了这个意思下来，得知会给程深他们。”

周羲琤看了看他，心里大概有了些计较，但不知道弄这么一出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垂下眼神来思索片刻，才又向许行问道：“淮掖还有其他的消息吗？就这一封电报？”

许行想了想说：“好像韩司令那边也收了一封，但是我跟韩宅不怎么熟，具体怎么回事儿他们没给透出信儿来。”

三人匆匆回了宾馆，上楼刚过转角便看到顾鉴舟迎面走过来。他神色微微地收敛着，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羲琤忙叫住他道：“你回来的正好，有事要找你们说。”

顾鉴舟看了看周羲琤站住没动，目光最后却落在靳秩徽身上：“我跟羲琤有两句话想说，等一会再进去。”

靳秩徽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也不追问，轻搭了一下周羲琤的肩膀，便带着许行先进屋去了。

顾鉴舟看着他走不见了，才松松释出口气来，拉着周羲琤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两人最终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小阳台上，四下都不见人。

“怎么了？”周羲琤一站定便问道。

顾鉴舟从兜里拿出一份抄誊过的电报来，展了展递给周羲琤道：“这是我爸刚从淮掖发来的电报，也抄了韩司令一份。你看看吧。”

周羲琤见他神色不对，心里忽然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犹疑着伸手接过来看，上下甫一扫心里便如投了枚炸雷一般地惊起来，连带着后脊骨隐隐发凉。他盯着电报半天没说出话来，半晌才抬起头道：“怎么会这样？”

“我爸今天去收发处找文件，偶然间看见这份三四年前韩司令给淮掖打的报告，里面详详细细地写了魏思理是怎么偷运违禁品的，”顾鉴舟的眼神落在那电报纸上，明明暗暗地看不出情绪来，“这份报告当时确实送到淮掖去了，但是在经机要处的时候被压了下来，批的是留中不发。上面的章就是淮掖司令部的，留中意见最后……是朱以先签的字。”

周羲琤手下啪的一声弹上纸面：“违禁品这事儿韩老司令之前跟我们说过，他提醒我们好生提防魏思理，就是知道他跟淮掖有交集。但是谁能想到，朱以先会直接掺和到这件事儿上来，要是这样的话……”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儿极难处置，摇摇头没再往下说。他合着手里这封，顺手把刚才给沚州的那份也递给顾鉴舟道：“你再看看这个。”

顾鉴舟略扫一眼，前后一联系便全明白了，立即道：“你们刚才就是要说这个？”

“是，”周羲琤短促地呼出口气来，“我说这话没头没尾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鉴舟疑道，“不是因为不放心我们，才把朱以先派过来盯着的吗，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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