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你最好心里有数。（1/2）
一行人走进潞陵司令部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到半空中，带起夏天的燥热。周羲琤两人跟在魏思理身后，刚刚走进司令部大门便遥遥地看见顾鉴舟和程深正背对着大门站着。他们面前是个五十上下的人，个子不高，身材壮硕，正在跟他们说话，朱以先背着手在一旁站得稍远了些。
魏思理引着两人走过去，不等他们开口，隔着老远便率先向院内喊了一声：“冯参！”
冯极闻声连忙转过身，几步迎上来跟靳秩徽匆匆握了手，又笑道：“哎呀靳司令，我们真是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啊。”
“冯参，不远迎倒是没什么，”靳秩徽笑道，“只是实枪核弹的，着实让人看了觉得阵仗大。”
冯极站在原地讪笑两声，被他说得尴尬自然无话可接。顾鉴舟闻言瞟了冯极一眼，顺口接了一句道：“幸好是淮掖的电函早就发过来了，要不然我们还没到马坪就要开火，元帅想必不会高兴吧。”
冯极知道这是顾演珩的公子，又是特意给自己台阶下，忙从善如流地赔笑道：“是是是，都怪我们考虑不周，给各位长官添麻烦了。”他边说着边招呼众人往楼里走，又特意把靳秩徽迎到前面去，拉着他在这一路上东问西问，热情得仿佛外面气势汹汹的卫兵压根不存在似的。
周羲琤留在后面，随着人群一起进门去。魏思理跟在他身后，又去招呼潼州的几位少参。几人前后相接地往楼上走，在转过拐角的时候，周羲琤无意中看到，已经转过楼梯的朱以先回过头往下看了一眼，仿佛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他第一反应就先往顾鉴舟那边找去，后者被拥在前面，正在跟程深说话，并没在意后面的动静。周羲琤又往自己身后去找，这才看见魏思理低下头去，神色无端地有些古怪。他又见朱以先的神色里却带了十分的嫌恶，只是匆匆回头一瞥便掉过脸去，提步绕到顾鉴舟身边去了。魏思理则毫无表示，仿佛像是没看到似的，又继续跟身边的少参说话。
周羲琤看着，心里却有点奇怪。朱以先常年在淮掖做事，很少到潞州来，实在算不上跟司令部熟悉。而一般的地方述职也不会带少参级别的人去，按理说魏思理应当跟他没有什么交集，这两人之间的嫌恶与回避又是怎么来的？
一行人简单吃了个午饭，便上楼去集中在二楼的会议室里。潞陵会议室自然不如淮掖气派，跟沚安也不能相比。二层这间大会议室也只有淮掖小间的三分之二大小，里面摆了个圆桌，大概能坐十一二个人，其他的便满满当当的什么也放不下了。他们这几个人前后进到屋子里，关上门甚至都觉得有点拥挤。
两侧的墙壁也是斑斑驳驳的，墙角处透着被水渍浸泡过又没有及时清理的黄印子，有几处都鼓起来，或者干脆直接脱落下去。两侧的墙角也都有了细细密密的小裂缝，隔远一看像是墙上爬了蜘蛛网一样，显得又凌乱又破败。
顾鉴舟和朱以先跟淮掖沾亲带故，冯极走在最前面，拉着两人好一通寒暄，又忙着安置他们先落座。
周羲琤有意往后留了半步，站在门口往屋里略扫了一眼，向靳秩徽道：“潞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局促了，不应该啊。”
五州之中，潞州不能说是最富有的，但是跟贫困两个字可一点都不挨边。潞州北部尽是平原，有大片良田可供开垦耕种，与其余四州在粮食上贸易往来就足够支持本身，更遑论多年经营下来的其他产业。潞陵司令部这么寒酸，连区区一件会议室都拿不出手来，这可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靳秩徽往周围看了看道：“等一会儿都说完了，咱们到城里去转一圈。”
周羲琤点头，跟在他身边落了座。
众人坐定，会议室的门也关上了。靳秩徽往周围一看，向冯极问道：“冯参，今天韩司令不在吗？”
“……司令嘛，”冯极的话音猝不及防般地忽然一停，眼神倏忽间闪了一下，随后便挂上一副惯常的笑脸来，“老司令这几天身体抱恙，没到司令部来。几位长官到我们潞州来，我已经第一时间知会给老司令了。”冯极这话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
靳秩徽仿若不闻，又问道：“老司令身体不舒服吗？那我们应当先行过去探望。”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人上了岁数，难免的，”冯极支吾道，“要不然，等他老人家稍微好一些，我再请几位过去拜访，也要先让老司令休息好不是？”
靳秩徽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冯参心里有数就好。”
几人便不再去说别的，一齐向最上首的朱以先看去。朱以先也不再预备什么开场，直截了当地把马坪发给淮掖的电文拍在桌子上，向冯极开了口：“马坪失陷，你们潞陵预备怎么办？”
冯极听他说起前线战事来，也收起来虚浮着的那一套，一低头道：“是，马坪的失陷是两周前传来的战报。我们疏忽了，最后没抵挡住，就丢了。”
“疏忽？”朱以先一拍桌子，声调忽然拔高起来，向冯极嚷道，“马坪大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拿不住了，为什么潞陵司令部就像死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战败的电文从马坪发出来，我们上周才收到，整个潞州相当于门户大开无人防守。你知道你们延误的这一会儿功夫，西隆人都能打到什么位置去了吗。你们潞州是五阜边界，如此混沌麻痹不知道警戒。是不是要等到西隆人打到淮掖城门底下了，你们才慌慌张张跑过来预警啊！”
朱以先自从到达潞州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甫一说话便是暴风骤雨，打得冯极和魏思理手忙脚乱来不及招架。见他发怒，两人连忙站起身来，低着头听他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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