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捌-“内鬼。”周羲琤啪地一弹钢笔。(1/2)
锈色的铁链盘踞在冰冷的栅栏门上,四周围黑洞洞的。地牢右边的墙上,开着一扇极小的窗户,隐约能从中窥到外面的一丝天空。深夜,地牢里只挂了一盏摇摇晃晃的煤气灯,灯影飘忽晃动,那点光亮什么也照不清,反倒是让狭长的地牢显得更加逼仄。黑夜无月,连窗口也没有月色透进来,室内只得黑黢黢的,勉强能辨认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地牢里极安静,连平日里卫兵来往巡逻的脚步声都没有,囚室四邻也唯有一片绵长的呼吸声,安静地十分反常,好像周围根本没有人清醒着。
肖桉屈着一条腿,背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后脑勺抵着墙上粗粝不平的花纹,向小窗子那边望去。天空晦暗无光,但是隐约透出的些许光亮照在他深邃的面容上,更显出他高鼻深眼的异域面貌来。
他回过头来,把手里摩挲得有些发了热的石子往眼前的虚空中掷去。那石子撞上铁栏杆,发出铛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但四下很快又归于沉寂,并没有人应答。肖桉看了一眼那栏杆的方向,无所谓似的轻笑一声,单手一撑地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囚室门口。他似乎是觉得极有意思一般偏了偏头,信步向外走去,却也不急着开门,就干脆隔着铁栏杆向门外看去。门口这人一身黑衣,蒙着脸看不清面容。见肖桉望过来,黑衣人无端站直了些,又更深的低下头去,是个静等吩咐的姿势。
肖桉背起手来,歪着头隔着栏杆看了看,才道:“比我想象的可要慢多了,我还以为,一周之前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呢。”
“是属下的疏忽,”不想那一袭黑衣中竟传出个女声,单听两句便觉能觉出来她年龄不大,也许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我们也得等着沚州司令一行人完全出了城,要不然很容易就会走不脱,反而给您添乱子。”说罢,她抬头看了肖桉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道:“再说了,之前您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呢吗。”
肖桉走得近了些,隔着栏杆几乎要与那女孩子的面容对上:“你倒是挺有道理。”
“不敢。”黑衣女孩又是一低头,声音里却没有什么畏惧,反倒是平白多了些脆生生的娇俏。
肖桉没再说话,他回头看了一眼牢房右边的小窗户。女孩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外看去,两人视线的交点几乎落在同一处,但她所见却空无一物。女孩盯着那暗淡的天色,忽然有些困惑地想起来,这小窗的位置,正好面对的是沚安司令部的方向。
还不待她深想,片刻之后肖桉便回过头来:“行了,走吧。”
女孩从袖中拿出一副奇形怪状的金属叉子来,对着钥匙孔左右拆解,三下两下便听见一道落锁的声音,咔哒一声将牢门打开。
她躬身候在一旁,听见肖桉从自己面前走过便紧紧跟上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地牢的尽头。
“对,他怎么说?”周羲琤举着电话问道,“你告诉他马坪有人到淮掖来了,他是什么反应?”
他面前的大办公桌上,满满的铺着各式文件。大多是字迹不一的讯问笔录,在白底红格的记录本上,记得密密麻麻。从对面顾鉴舟的角度看过去,这几分讯问笔录的结尾处都落着几个杨建树三个大字,底下盖着红彤彤的印章,上面明明白白地扣着淮掖情讯处几个大字。
周羲琤侧头夹着听筒听了一会儿,放下笔来在眼前的笔录中四处翻找,略翻了几下便从中揪出一张来,在手里一展向听筒那边道:“肖桉没去过潞陵?他亲口说的?”
三天之前,老杨一行人在司令部住下之后,由周羲琤牵头,带着沚州和潼州的几位副参对着一行人进行了两轮讯问,此时拿到数份口供才暂停些许。老杨首当其冲地成了他们第一个询问的对象,在进行完第一轮询问,得到一份相对完整的消息之后,周羲琤便让孟迎冼和宋钦两人连夜回到沚州去,根据老杨的口供继续对肖桉进行讯问,将两者相互比对。
“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孟迎冼道,“肖桉说,他在马坪就跟老杨几个人走散了,本来还想着后来兴许能碰见,但是对面迟迟没有消息,他只好带着这些人继续往南走,才到沚安来的。”
周羲琤问:“如果不过潞陵,他们是怎么走的?”
“肖桉说他们往沚州过来的时候,潞陵已经走不通了,”孟迎冼道,“只能接道泽州再绕过来,再进了沚州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周羲琤问。
“大概两周之前吧,”对面这样答道。
周羲琤闻言一顿,目光落在手边的另一份询问笔录上,没有接话。
听他没有回音,对面宋钦又道:“周参,肖桉见我们过来还问,说这么长时间有没有老杨的消息。他说当时他看见老杨一行人从马坪城里出来,而后便不见踪影了。如今淮掖是什么情形,要不要话里话外透出一些,再套套他的话?”
周羲琤举着话筒,跟对面顾鉴舟一对眼神,还没顾得上仔细想肖桉跟宋钦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过了一个念头,肖桉捡着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老杨来,是什么意思?
顾鉴舟见他抬起头来,附在听筒旁边细听片刻,向他对口型道:老杨?
周羲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轻敲了两下桌面,沉了一下向对面道:“先不要跟他挑明了。你们可以向他多打听打听老杨这个人,看他是怎么说的。”他手底下转了着钢笔,又迅速地把它截停住,想了想补道:“关于崔甫明,肖桉有没有什么新的说辞?”
“目前倒是没有,”宋钦道,“还是上次的那一套,里里外外也没什么新的。不过有一件事儿,我倒是觉得挺奇怪的。”
“别绕弯子。”周羲琤道。
“你看老杨一行人提起崔甫明的时候,个个都义愤填膺愤怒不已。可是这个肖桉,每次形容轻描淡写,说得很详细,情绪上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跟老杨是一个队里的,按理来说反应应当相近才对吧?”
周羲琤闻言眯了眯眼睛,手里一停道:“我知道了。你们这几天就主要盯着他,老杨这边一有新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们,你们要抓紧问。”
对面应下又问道:“周参,咱们跟潼州大概什么时候到潞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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