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荣耀毁谤,身外之物。(1/2)
顾公馆。
半夜,月色明明,照在顾家宽敞的庭院里,带得周遭像是铺上了层银光一样,朦胧梦幻又有些不真切。三小时前,两辆小轿车终于先后开进门来,沉默无声地停在楼后。
谈堇颐坐在一层的小客厅里,把手里的毛衣针丢在一边,滑下花镜往楼上看了一眼,才向丈夫道:“这都是怎么了?鉴舟大晚上的不知跑去哪儿。这三个回来也都不说话,白天发生什么事了,羲琤他们述职不顺利啊?”
顾演珩放下报纸,也往楼上看了看,随后目光又回到刚才的简讯上来:“没什么大事情,估计是应付了一天,累了。”
谈堇颐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这才把毛衣针捡回来拿在手里,刚要开头却又停下了,向顾演珩道:“他们俩不会是吵架了吧?羲琤回来就招呼了一声,然后就闷头上楼去了,跟小靳一直也没说话,别是跟小靳置气呢吧?”
“哎呀,”顾演珩被她叨叨得脑仁疼,终于从报纸上沿露出眼睛来,“你就别瞎操心了。”
“都是难免的嘛!”谈堇颐向他坐近了些,“咱们在他们这个岁数的时候,不也是经常磕磕绊绊的。这时候就是得有人劝着,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顾演珩嗯了两声,翻过一版报纸,一扶眼镜小声念叨道:“把话说开不假。但是咱俩可不是有人劝的啊,那都是我让着你。”
“你说什么?”谈堇颐闻言立马抬起头来,也不顾着织毛衣了,“谁让着谁?”
“我让着你嘛,”顾演珩偏过头来看着她,“你这一急起来,那全家上下谁敢过来。只有我敢坐在这听你数落,你在我这儿气够了,可不就好了嘛。”
“我发火还不是被你点的,”谈堇颐道,“你就应该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还美其名曰你让着我,美得你。”
“你看你又要急是不是。”顾演珩也滑下眼镜来,“你的道理就是这样,容不得别人,也就是我,说一句真话。只要我不顺着你的意思,我就是错的。”
闻言,谈堇颐站起身来,把毛衣针往边上一扔,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部司道:“我看你已经是有点糊涂了。你今天要是还琢磨公事睡得晚,干脆就别回主卧了,在书房凑合着吧。”
说罢,老太太也不听他解释,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老头儿被留在客厅里一脸疑惑,好像说错话……了?
二楼套间。
周羲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袍来,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想了想扔到床上去,又翻着另找出来一件,对着灯看了一眼,这才换下家居服披到身上。他把拖鞋踢在衣柜前面,光着脚穿过宽大的起居室,推开阳台的门。
套间的阳台上铺着乳白色的瓷砖,不染纤尘,洁白无比。初夏的晚上赤着脚踩上去,还是觉得有些凉意。周羲琤迈过门槛,在原地站了站才适应过来,又一拢衣袍抬步向外走去。阳台三面是三张通透到底的大玻璃窗,底下是一小圈围墙,只到人的小腿。夏日夜晚,坐在阳台里面,仰头就可以看到夜空的全景,静谧而安详。
阳台旁边置着一张深胡桃木色的小桌子,折着腿被靠在墙边,倒是擦得干干净净。桌旁摞放着三四个个藤编的暗棕色小蒲团,边上码着几个檀木凭几,都收拾的一尘不染,只待主人选用。周羲琤走过去,站在这一趟物什面前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把墙边的桌子拿起来,放到阳台中间的地毯上支好,又从旁边拎了两个蒲团放到桌子两侧,再在后面支上凭几。
阳台的另一侧是个书架子,不比顾公馆套间里整面整面的书柜,阳台上的这个小架子只有两三排,上面零零散散的摆了几本书,都没有放满。周羲琤也没仔细看,大概扫了一眼就随手抽了本跟军事理论相关的出来。他又走到一旁把灯支上,正好照上桌面,这才算收拾完了一通,终于在桌子后面坐下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周羲琤手底下翻着书,看了没几页便走神了。他的眼神随意地滑到了别处去,似乎也不聚焦一般,在不远处的顾家花园中摇摆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一只手摁在书页旁的空白上,手指却不自觉地抵住硬封皮的页尖,下意识地扣着。
靳秩徽推开阳台门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样一幅情景。周羲琤一只手单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书页,明显心不在焉。另一只手从桌上垂落下来,四指微微地蜷着,搭在桌下的长毛软地毯上,腕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与纯白的地毯一衬,不知怎的竟变得极勾人一样。周羲琤似乎是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连靳秩徽向他走了几步都没有反应。整个人背对着他,目光似凝住了一样,停在左侧不知什么地方一动不动,连呼吸声也是轻轻的。
月至中天,阳台上的灯并不明亮,反而是月色融融极为柔和,如慈爱的光辉安抚着大地的生灵。月光洒在周羲琤浅蓝色的睡袍上,更显得他肤色莹然白皙,照着他袖口银色的暗花滚边也微微地闪着光亮。他就像沉睡的大理石雕塑一样,静谧而纯洁。
靳秩徽看了一会,终于向前走了几步,故意带出点声音来。
周羲琤闻声便醒过神来,回过头看见他便笑起来:“你洗好了?”
靳秩徽嗯了一声,扶着他的肩膀坐下:“刚出来,在屋里找了一圈不见你人,没想到跑到阳台来了。”
周羲琤往后靠着他,笑道:“今天月色好,闷在屋子里可惜了,索性出来坐一会儿。我还说再看两眼书呢,没想到刚坐下就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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