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叁-时过境迁，万事已不能改（1/2）
顾鉴舟一挑眉毛，非常烦躁地把烟灰甩到旁边，盯起对面人道：“朱以先，你说话负点责任行吗？”
后者仍是不紧不慢地，靠在墙边投降似的一举手，笑得极为漫不经心：“好好好，是我是我，好吧？”
顾鉴舟不说话了，他偏过头，随手把烟蒂丢在地上捻灭了，停了好一阵才呼出口气道：“你别想了，不管是谁，往后都没可能了。”
朱以先从墙边站起身来，走的离他更近了一些。从远处看去，两个人肩靠着肩，似乎是很亲密的样子。可只有走近了才能知道，一个微微躲着，一个目光冷冷，站得极近却离得很远。
“我看未必。”朱以先激他，“这几年在潼州，我听说程深司令曾经明里暗里帮你介绍过好几个，但好像都不是太合你的意。顾总参向来不曾眼高于顶，只怕是心里还另有他人吧？”
顾鉴舟听着只觉得硌心得要命，张嘴就想立刻驳回去一句，但话还没出口便硬生生地停住了。时过境迁，岁月易改，有些话说出来便是明晃晃的尖刀，只能把最后一点表面念想都划得残破不堪。到了这种时候，至于有没有情这件事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两人之间终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错肩而立，却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顾鉴舟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打算先挑个头，却听见对面也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朱以先苦笑。
顾鉴舟叹了口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委员会，我在潼州怎么都没听说。”
听他这样说，朱以先却微微有些黯然：“我是上个月刚调任的，淮掖这半年多来变动大，委员会也就没发全境通告。”他一停又道：“算了，发不发反正都一样，也没有什么可光荣的，就这么着吧。”
顾鉴舟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刚才怎么没看到谢老先生？”
“谢将军从委员会走了，此后常住泽州不会回来了，”朱以先喟叹，“他把我提拔上来补他的缺，叫我好自为之。将军临走之前还跟我念叨，自从周校长不在了，淮掖就越来越不成样子，再待下去实在是太堵心，他不想再忍了。”
“你看看今天，那说的都是什么话，搁谁谁能忍得了。”顾鉴舟道，“当面尚且如此，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诋毁，走了也挺好，终于得一份自由。”
朱以先转头望着他想要说什么，但终究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是很欣慰的样子。
“也就是我爸，就因为我还在潼州，他才在这儿留到今天。”顾鉴舟低声道，“但是话也说回来了，你看看羲琤他们今天的情形，要是没有我爸留在淮掖，还不知道要怎么样，甚至恐怕潼州也要跟着没有活路。我爸啊，要是没有给我们牵绊住，早就任凭自由了。”
朱以先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委员会现在也有我在。不管他们什么打算，我都会留意平衡的。”
顾鉴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似乎轻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朱以先一垂眼神，可神色之间仍是流露出了一点凝不住的东西，“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些年在潼州过的好不好。”
顾鉴舟轻笑一声，转身便走。他刚迈出几步去又停下步子，微微地回过头，逆光之下更显出刀削斧凿一样俊朗的侧脸来。
“朱以先，”他说，“你真是该改改这个爱说废话的毛病。”
后者无言以对，他只能留在后面，看着顾鉴舟转身走出几步去，才从怀里摸出来个怀表似的东西，表面复杂的花纹都已经被摩挲得褪了色。怀表的表壳里放了一张黑白照片，里面的两个人站在山麓之上，眉眼都极年轻，是二十刚刚出头的样子。顾鉴舟一脚踩在石头上，一脚蹬着地，手里举着一只单筒望远镜，正朝山谷对面望去，只露出小半张脸来。长筒军靴踩过碎石，身后披肩迎风而展，自是一番少年得意。而自己站在他身后，戴了副当年最时兴的墨镜，遮着看不清表情，手里面捧着一副地图，而眼神却不知道已经落在什么地方了 。
然而时过境迁，万事已不能改。他微微叹口气把怀表合上，提起步子追了上去。
淮掖司令部二楼的休息室里，靳秩徽三人正坐在一起。周羲琤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程深跟他面对面地坐着，丝毫看不出来上午临走时会发生那么一幕。
三人正说着上午的的事情，忽然门口处传来声响动。程深回过头去，随后便见到顾鉴舟推门走了进来，神色微微有些不快。
“你刚才到哪儿去了？”程深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边向他走过去边问道。顾鉴舟跟他眼神一接还没说话，朱以先就跟在后面推门走了进来。
程深看见他，下意识地一收步子，站在原地没说话。听见门口的动静，靳秩徽两人也起身过来。五个人就这样分成两边面对面地站着，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那什么，”最终还是顾鉴舟先开了口，“我刚才散场的时候跟朱部……跟学长碰上了，今天上午的事情，他有两句话想问问来着，就跟我一起过来了。”
屋里静默片刻，最后还是程深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几步去跟朱以先握手道：“朱学长，久仰大名。”
“程司令，幸会。”朱以先也笑着跟他招呼，“什么大名不大名的，不过是跑腿罢了。之前总听鉴舟提起你，今天才终于碰上了面，果然比鉴舟夸得还好，等得空了咱们要好好聚聚。”
程深闻听这个称呼，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顾鉴舟。后者调转开视线，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微侧过身去。程深便不再探究，客气地笑着应下，又跟他寒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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