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2)
李由桓的胜利没有维持多久,荣王出逃后,周都周边守备军中陆续有人逃散,竟有千户带着整编的队伍追随荣王。使得周都防守形势日趋严峻,城中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出逃。
仓皇的氛围悄无声息地传入宫中,内侍与宫外往来陡然多起来,从前难得一见的宫中珍宝竟能在稍大一点的门脸上寻见,可是战乱时最贵的是粮食,再灿烂的珠宝也无法果腹,京城内的珠宝玉器迅速贬值,越发加剧宫中偷盗之风。
最盛的疯狂过后,宫中人突然惊觉,此时虽然局势紧张,但到底城还没破,大周仍在皇帝治下,如此猖獗的盗窃竟没引起帝后的反应,这些内侍自己心虚了,殿中物件肉眼可见地减少,终有掩盖不住的一天。
那就只要一把火烧了,来个干干净净。
这想法与此时宫内残存的楚国细作的计划不谋而合,在胜利前夕,他们得给楚军最后一点助力。
黑夜中几个黑影翻墙而出,月光斜落在一边宫墙上,另一边宫墙的阴影处正好藏身,这几个人贴墙溜向目的地。
此时的宫禁比不得从前,巡更的内侍迟迟不见。这几人胆子大了,即将干一票大事的激动心情,让他们没有留意到暗处一路跟来的黑影。
他们的目标是养心殿,这里是整个宫廷护卫最严密的所在,几个人想等换班时下手,无奈非常时期,换班时间也做了非常调整。
几个人跃跃欲试,几次要摸上前去,又都没敢。
“咦,快看!”其中一人低声说。
其他人顺着他所指看过去,三大殿的方向竟然竖起一道青烟,转眼的功夫,就看见有跳跃的火光映照在琉璃瓦片上的。
这几个人受了振奋,掂量了下宫墙的高度,墙后就是养心殿后殿那排矮房,秋干物躁,有火就能着,也不用非得进去。于是他们纷纷从怀中掏出被油浸泡过的包裹,一个人把包裹扔过墙头,一个人看准包裹的位置把火折子仍过去,点火。
试了一次,没成功,火折子在半空中会翻身,没火的那头碰到油包裹也没用。
再试一次,火折子扔得早了,也偏了,油包裹又扔得太高太直了,没朝宫墙里面落,看样子直直落下来还能再回他们手里。众人仰头等着,忽然一只火箭嗖地插进那油包裹中,火刷地一下燃起来,火箭的力量把包裹推过宫墙。
众人愣了,转头一看,十来个佩刀侍卫冷冷地立在身后,为首的伸出食指点了下人头,一、二、三、四,队伍中四个人弯弓搭箭,一箭一个,送这四人上了西天。
李由桓一手抱着自己的长子,一手提着长剑,望向燃烧着的主殿,眼睛被火光染红。
王皇后受了惊吓,由女官搀扶着。
李由桓眼风扫见几个内侍跪在墙角,看似瑟瑟缩缩其实鬼头鬼脑,他如今已经明白,楚军破鄂州城、又穿过层层防线突然出现在通州,离不开这些躲在阴暗处的宫人的动作,这些人就像蝼蚁,卑污凶恶。
他怒火中烧,既恨又不甘,大业竟毁在这些人手中。手中的剑似在轻轻嗡鸣,想饮血,李由桓升起杀意,他要亲手斩杀几个。
正在这时,他怀中小人儿伸拳挥了他一下,正打在他的脖子上,让满腔的杀气一阻。
他低头,见小家伙没醒,仍睡得十分香甜,大约是火光太亮,小屁股拱了拱,侧身窝进李由桓胸前,继续咻咻地睡着。
李由桓怒色顿消,嘴角不由得翘起来,暗骂一声“臭小子”,霎时间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不如怀中的小儿重要,只要有了他,江山便后继有人,即便他真的此战中倒下去,还有人能为他扳回来。当前的小得小失算不得什么,他不必再用性命去坚守去搏。
李由桓此刻才看清从前的自己,严酷的表象下是一颗脆弱的心,那时的自己只能抓住眼前的一切,才能抚慰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
段五常才料理完其他地方的事,过来朝李由桓微微颔首。
李由桓会意,剑指向那堆胆大包天的纵火疑犯,说:“一个都不许跑。”说罢,他怀抱着孩子,大步出了养心门。
帝后在段五常等人的护送下从神武门出宫,连夜出城,把京城囫囵个留给了虎视眈眈的楚军。
宫中大火惊醒了沉睡的宫人,又无人组织救火,顿时火势成海,临近的宫中最先受到牵连,锁住的宫门也无人来开,到处听到震天的拍门声和哭喊声。
宋瑶已迁到如意馆,位置比较偏,靠近御花园、神武门,大火没有波及到这里,大火中尚未死透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却一声一声传到这里。
北五所的宫人内侍疯狂地逃窜,但发现有人在门外挂了锁,根本打不开,有激灵的内侍,叠罗汉翻过墙头,用斧子劈了锁头,才把这一院子人放出去。
宋瑶和宝荣混在人流中涌向御花园,他们走得慢,前面的人正巧遭遇到最后一批离宫的帝后亲信,发生了冲突。那些侍卫竟想封住神武门,把他们全烧死在宫中,求生的欲望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这些平日点头哈腰软弱无能的内侍宫人竟逼退了带刀的侍卫,来不及关上城门,这些贵人眼中的蝼蚁,像汹涌的潮水涌出城门。
这个过程中,宋瑶一直没有出声,她用自己的眼睛默默的寻找,用自己的耳朵听到一切有关皇长子的消息。
她相信李由桓不会丢下这个儿子。
在听到越来越多的人说“陛下带着老婆孩子跑了”后,宋瑶的心安定下来,专心逃命。
她和宝荣随众勉强出了长安门,可此时与前面人拉开了距离,西直门与阜成门从容关闭,京城九门的卫戍难以突破,这些人便被关在了都城中。
宋瑶拉着宝荣从挤在城门边的人群中脱身,问:“知道齐家在城内的落脚点吗?”
宝荣紧紧攥着宋瑶的手,忍住泪,想了想说:“我在宫里,没接触过他们,不过我知道的有个人,他可能知道。”
宋瑶说:“好,我们去找他,再去找齐家,齐家能放齐明君当锦衣卫,必然安排好了退路,破城时齐家的退路。”
宝荣一听,心定了,没再流连城门,反而拉起宋瑶,飞快地朝她熟知的暗桩跑去。
他们折返方向,迎着禁宫的大火跑去,神秘高贵的所在被烈火吞噬,变得更加辉煌震撼,宋瑶在心中冷笑:“原来你是这样的帝王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李由桓真当他是天子了。他今日舍弃的人,也必将舍弃他。
与那暗桩会合,三人一齐找到齐家所在,堂中赫然坐着齐明君。
宋瑶眼前一亮,心中大松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来,宝荣不认得齐明君,眼见到了安全地带,顿时大哭出来。
齐明君一改往日作风,说:“快换衣服,趁攻城前出门,这李由桓太不靠谱了,不是才说要坚守到底么,转眼就跑了。”他面色古怪地叹了口气,说:“我竟然还信了他的鬼话!”
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宋瑶忍不住想笑。
齐明君见宋瑶的表情,咦了一声,说:“瑶姐,您厉害啊!人都说每逢大事有静气,我大哥见你一定喜欢你,你是个人才啊!”
宋瑶不搭理他,自去换衣。
齐明君一身飞鱼服,带着三名“家眷”,从安定门出城,即便齐家提前做了安排,可守城官临时做了调整,齐明君仗着一身飞鱼服和沉甸甸的金子,买通了出城之路。
宋瑶听见身后城门关上的声音,觉得大周完了,周都已经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空壳子。
他们出城后,调转马头一路朝南,与楚军会合,届时,他们这些楚国放出来的风筝,将收线回家。这大概是细作最好的结局了。
宝荣很开心,一路上不停地念叨着想吃的楚地吃食。宋瑶却希望这一路一直走下去才好,在她这里只有两国不灭,才是最好的结局。
马车不知怎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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