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23)(1/2)
“姐姐, 你的脸好红啊, 是发烧了吗?”
强强攥着糖,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梵茵。
梵茵脸上登时又是一阵火烧流云, “没、没事,热的……他走远了吗?”
“坏叔叔早就走了。”
“好, 好。”
梵茵点了点头,见他还固执的站在原地,“你还有什么事吗?”
“妈妈说, 小孩子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要学会投桃报李, 姐姐给了我糖吃, 我想请姐姐到家里做客。”
梵茵笑了笑, “不用……”
说到一半,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蹲下身子按着他的肩膀。
“既然你想报答, 那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好!”
“你认识一个叫乔潇潇的姐姐吗?或者你家里人知……”
“潇潇姐吗!”
话没说完,强强就兴奋的跳了起来, “姐姐也知道潇潇姐?”
“你认识?”
梵茵眼底露出惊喜,她只是随便试探一问, 没想到就歪打正着了。
“当然了,潇潇姐家和我们家是邻居。”
“这么巧?”
“是啊,爸爸妈妈天天在外面和人家吹牛, 说我们家隔壁出了个大明星!”
“太好了。”
说不定, 强强的父母可能知道一些事。
“姐姐要去潇潇姐家吗?”
“他们家还有人?”
“有的, 还有潇潇姐的奶奶。”
……
夕阳西下,薄暮冥冥,彩霞将天边染成一条炫目的彩带,山林野鸟时不时扑棱着翅膀归巢,梵茵牵着强强,顺着崎岖波折的山道,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达姚乡村。
“喏,前面就是潇潇姐家。”
强强伸手指着。
梵茵放眼望去,一排排灰瓦红砖砌成的向阳房屋,由于山风暴雨侵蚀,墙体已经开始剥落渣滓,露出一派颓唐荒凉之景,偶尔还能看到村落中夹杂着几座泥塑的房子,上面只是随便盖一些茅草而已。
条件还不如她的宿舍。
梵茵本以为,乔潇潇的家会不一样,可并没有。
乔潇潇家院子里,矮凳上坐着一个蓬发驼背的老人,此时正弯着腰,手里不知道摆弄些什么。
梵茵放下行李箱和帽子,径直走过去,这才看清老人面前摆放着的是一个簸箕,簸箕里凌乱的盛放着几根竹签和藤条。
老人低着头,呼吸艰难的哼哼,手里仔细的捏着竹蜻蜓,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奶奶!”
强强响亮的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奶奶才动作极其缓慢的抬起了头。
老人已经很老了,满头白发近乎透明,脸上纵横密布着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沟壑,眼皮下塌,几乎遮住了眼缝,腮帮上一片密密麻麻的褐斑,背部向上拱起一座高高的小山,就像岁月的长河终于流到了尽头,只剩下干涸和憔悴。
她张着嘴,呆呆的看了会梵茵,而后,布满茧皮的弯曲手指忽然激动,颤抖地摸向梵茵的脸,“潇潇,潇潇你放学回来了?饿了吧,吃饭了没啊?奶奶去给你做吃的。”
老人嗓音苍哑的不像话,却也难掩其中激动。
梵茵愣住了。
“奶奶,她不是潇潇姐!”
强强在她耳边大喊着,老人约莫是耳背,听不甚清,仍旧一脸动容的握着梵茵的手不肯放松。
少顷,颤颤巍巍的从簸箕里拿出一只精致竹蜻蜓,放到她手里。
“潇潇,你看,这是奶奶为你做的,你小时候最喜欢竹蜻蜓了,还说它会吃蚊子……”
“奶奶,说了她不是潇潇姐!”
强强跳起脚在老人身边喊,没喊醒老人,反而把自己老妈喊了出来。
“强强,你干嘛呢?”
一个身穿围裙的妇人从锅屋里跑出来,见一个衣着干净,乌发披肩的女子正蹲在赵奶奶面前,“你是?”
“我……”
梵茵刚想起身,手却被赵奶奶牢牢拉住,不肯放松,“潇潇,潇潇你别走了。”
强强朝老妈解释,“妈,这个姐姐是好心人,是来看望赵奶奶的。”
“哦~”
强强妈闻言,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那个,小姑娘你别介意啊,赵奶奶年龄大了,有点老年痴呆,经常认错人。”
“没事。”
梵茵点了点头,“请问,她就是乔潇潇的亲奶奶?”
“哎呦,可不是吗~”
强强妈胡乱将手上水渍在围裙上抹了抹,搬着个小板凳,坐到了门口,“我跟你说啊……诶?你是从大城里来的吧,是记者吗?你要是你就去曝光她!没见过这样的,孙女是大明星,把奶奶丢在山里没人问!”
“乔潇潇不管奶奶?”
强强妈顿了下,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两年前还让人来接过一次,那开着豪华气派的小轿车,可风光了,但奶奶这辈子都没出过大山,眷恋家乡,怎么也不肯走,就再也没人来问过了。
其实说白了啊,就是乔潇潇不肯放下明星架子,以前还隔三差五的会回来看一眼,自从她经常在电视上出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你说有这样的吗?子不嫌母丑,狗还不嫌家贫呢,她就是生怕咱这里穷,拉低了她的身份。
你说老人能懂什么啊?她要是愿意,三句两句话就能哄好了。
你是不知道,乔潇潇小时候家里特别苦,妈妈跟有钱人跑了,爸爸肺痨早死,都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去要百家饭把她拉扯大的,还落下了一身的病根,这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出人头地了,就落得这个下场,可怜啊……”
强强妈一讲起往事,满腹怨恨,一把拉过强强,“强强,以后咱有出息了,可不能学你潇潇姐,要孝敬父母。”
“嗯嗯,强强会的!”
“那之后,乔潇潇有没有往奶奶这寄过钱?”
“你说到钱……”
强强妈皱眉,好像在寻思什么。
“两年前吧,那一群来接赵奶奶的人见赵奶奶死活不肯走,就留下了一张卡,说是乔潇潇会每年按时朝里面打钱。
可有一次赵奶奶病了,我们把她送到医院,问她卡在哪,她说她给捐了,脑子糊里糊涂的,又忘了捐到哪里去了,反正,也是不了了之……”
捐了?
梵茵颦眉,额间生出狐疑。
赵奶奶欣慰的拉着她,满脸慈祥的自言自语,“潇潇啊,今天都上了什么课啊?难不难?老师有没有夸奖你?”
难道是……
阳光小学?
“婆娘!锅都要糊了哦~”
锅屋里传来呼唤,强强妈一愣,赶忙爬起来,“完了完了,说话说大劲了,强强,回家吃饭……”
“好的,姐姐你来吗?妈妈烧了红薯稀饭哟。”
梵茵抿了抿笑唇,“你去吧,我不饿。”
“好的,等我吃完饭来找姐姐玩~”
“潇潇啊,你说你上个学怎么上了这么长时间呢,奶奶感觉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赵奶奶拿着她的手,呵护备至的轻拍着,饱经风霜的粗粝眼角出现笑容,似乎给那枯槁的面容增添了一丝光彩。
梵茵不忍叫醒她,却还是抽出了手。
“奶奶,我不是潇潇。”
“不是潇潇?”
赵奶奶动作停住了,浑浊暗淡的目光在她脸上慢慢打量着,“不是潇潇,那你是谁啊?”
“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
赵奶奶望着她,久久不说话,过了会儿,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哎呦,你看我这老糊涂了,潇潇她长大了,有朋友了,长大了……”
“嗯。”
梵茵笑着应道,以为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那潇潇她现在在外面怎么样啊?辛苦吗?有没有吃饱?有没有人欺负她啊?她上次还回来告诉我,练习的很辛苦,没日没夜的,还没有饭吃,不过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很照顾她,说的就是你吧?可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家潇潇从小就会给人惹麻烦,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梵茵怔了怔。
她说的,应该是温暖。
看来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年前。
“奶奶,你放心,她很好,有饭吃,也没人敢欺负她。”
“过得好啊,也有饭吃,那好啊,太好了……”
赵奶奶笑着拍着她的手,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两行泪水从干涸龟裂的眼角流出,皱纹在脸上拢成一朵枯萎的花。
“奶奶,您怎么了?”
梵茵惊惶失措,从兜里掏出纸巾。
“那我可以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她小心翼翼的竖起了一根弯曲的手指,努力伸直,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渴望乞求。
“您说。”
“我想让潇潇回来看看我,她再不回来,我怕我等不到了……”
……
夜间,强强妈喂下赵奶奶半碗稀饭,将她哄入睡了。
梵茵和强强悄悄的退了出去。
“姐姐,你为什么要给赵奶奶拍视频啊?”
“因为里面有奶奶的心愿。”
“心愿?”
强强仰起头,一脸艳羡的看着梵茵,“强强也有心愿。”
梵茵笑了,揉了揉他的头,“你有什么心愿?”
“强强的心愿就是,每天都能吃的上水果糖!”
强强说着,举起手中的糖袋子。
梵茵看那袋子里依然是满满的,和白天相差无几,根本没有动过几颗,又想起他说的话。
好久没有吃过糖了。
“强强,你们学校有没有给你们发过钱?”
“怎么可能!”
“那有没有发过文具书包之类的东西,就像今天苏煜哥哥发给你们的一样?”
“书包?有一次!”
强强跳起来,“一年级的时候,老师说是潇潇姐奖励给我们的,不过一个班上只有三个书包,强强没有得到。”
“乔潇潇?”
“嗯。”
强强点头,“妈妈还说潇潇姐不大方,就只愿意每个班发三个书包。喏,前面就是旅馆了,姐姐!”
“好,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姐姐再见,旅馆住不习惯的话,可以到强强家或者赵奶奶家住~”
“好的。”
姚乡村整个村里只有一家平安旅馆,往来的住客别无选择,只能住在这里。
梵茵拿出身份证开.房时,前台的女服务员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把钥匙,“只有最靠边的这所房子了。”
梵茵满心都是事,没多想,直接拎着行李过去了。
女服务员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房门口,有些担心的转身问老板。
“老板娘,今天的房间都被大城市来的捐赠者预定了,一大帮男人,她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老板娘笑了笑,“能出什么事啊?你看她那样~”
“也是,身材确实不错,但脸太磕碜了。”
平安旅馆不大,设施也很简陋,一张床、一个卫生间,墙上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梵茵放下行李,嫌屋里闷,打开了窗户。
山里白天气温奇高、燥热不堪,晚上阵阵山风却吹得清爽宜人,树木摇曳、鸟虫低鸣,花香馥郁,环境也分外清幽。
梵茵拿起帽子和手机走了出去。
事情并不像一开始她想象的那样,乔潇潇诈捐。
相反的,她捐了。
只是捐得少。
在这个流量盛行,明星动辄天价片酬的年代,五十万对于乔潇潇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用低价买高名声,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她为什么要缩水?而且一缩就这么厉害。
一个班级三个书包,整个学校也不过几千而已。
怎么看,都是敷衍的做做样子。
而今天在学校看到的,那个匆匆从校长室里走出来的时髦女人,浑身穿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大牌衣服,就不止几千。
还有学校教导主任脖子上的项链,她曾在盛大商场买珍珠雪的时候见过,五万起步,这对一个贫困山区的老师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包括校长手背上的可疑痕迹,赵奶奶不知所踪的银行卡……
这一切,此时联系在一起。
真相好像自然而然就浮出水面了。
梵茵坐在一处苍树环抱的树墩之上,对着一处天然形成的干水沟,微微失神。
半晌,缓缓从兜里掏出手机。
盛大集团,富有程度恐怕一般人根本难以想象,而苏煜作为影帝,出手肯定也不会含糊。
这次来阳光小学,除了物资,应该也要捐钱。
想着,她低头打开了微信,指腹停在‘苏煜’对话框旁,犹豫不决。
如果告诉他,他肯定奇怪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他疑惑倒无所谓,关键是被盛霆砚知道她在这里……
可是不说的话,一笔钱可能又要流入贪婪的口袋。
怎么办?
迟疑再三,梵茵想到上次在更衣室的场景。
苏煜没有出卖她。
或许她可以再相信他一次。
——您好,如果选择捐钱的话,请慎重调查一下阳光小学的校长、老师(ps:希望能保护举报人隐私)。
……
“叮——”
暮色低垂,崎岖颠簸的山路上,一辆黑色奔驰大G越野车从阳光小学驶往平安旅馆,后面还跟着几辆轻捷的SUV。
车舱内,后座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双眸轻阖,闭目养神。
一个拿着手机,表情疑惑的看着微信内容。
“怎么了?”
盛霆砚眼都没睁,淡淡开口。
苏煜按上手机,“你觉不觉得,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有问题?”
话落,男人面无表情的清隽唇畔流露出几分赞赏笑意,“你也看出来了?”
也看出来了?
是真的?
苏煜眉头稍蹙。
“怎么?”
盛霆砚抬眸,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不是你自己发现的?”
苏煜顿了下,平静道。
“是。”
“那你演技进步了,我都没看出来你发现了。”
苏煜,“……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还记得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吗?”
“画?”
苏煜仔细回想一番,“你说的是那副《泥》,有小孩子在上面奔跑,溅起泥点的画?”
“嗯,知道它寓意着什么吗?”
“山区的孩子,不畏艰险和困苦,追求梦想……”
“励志题材拍多了吧?”
盛霆砚睨了他一眼,嗓中带笑,抬眸朝后视镜里看去,白涵宇扔过去一瓶矿泉水。
苏煜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白涵宇也一头雾水,“对啊,总裁,那幅画不就是寓意励志的吗?”难不成是泥土尬舞艺术?
“没让你看内容,看价值。”
“你的意思是,那是幅名画?”
“名画不至于。”
盛霆砚拧上瓶盖,双手交合,“是当代工笔派绘画大师陆清岩的手笔,有瑕疵,保守三百万。”
白涵惊了,方向盘都差点打过了,“我的天呐,陆清岩,真迹吗?”
“赝品没有瑕疵。”
苏煜没说话,暗暗握紧了手里的手机,他更想知道,这个疯狂粉丝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掌握了他的行踪,提前调查?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他贪污吗?”
“办公室的沙发上,有残留雪茄的味道,长得那么黑,手腕白了一块。”
太粗糙了。
盛霆砚懒得卖关子,直接说了。
“中午已经让人把资料邮过来了,里面有具体的贪污数额和涉事名单,明天移交警方,就在这里处理,事情闹得越大,对我们的宣传就越好。”
“原来你都调查好了。”
“那是,还没有人能从我们总裁手里坑到钱!”
白涵宇洋洋自得的拍着彩虹屁,没想到……这次失策了。
后视镜里,总裁的目光锐利又可怖,白涵宇委屈的眨眨眼,飞速想自己错哪了,对了……总裁好像被一个人坑过,还是个女人。
“除了那个小群演之外。”
“那也不算。”
盛霆砚冷冷道。
白涵宇,“……”总裁这是在骂小群演不是人吗?天蝎座太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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