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审判席（2/2）

周正摇摇头，“网侦还在查，目前从账号ID上看并没有对得上号的人。”

“现在就只有这么一条比较明朗的线索了，只能死磕啦。”胡卿月坐着带滑轮的办公椅蹭到了手写板旁边，白板上画着此次案件的人物关系图。姜银城和马小玲的名字都赫然在列，不过在右下角都已经打上了小小的红叉，而右上角的位置，写了一个大大的阿尔忒弥斯。

周正这几天没少查资料，这会现学现卖：“古希腊神话中，阿尔忒弥斯是宙斯最宠爱的女儿，保持着处女之身，抗拒婚育，也是阿波罗的孪生姐姐，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她执掌狩猎，是原始大自然的女神，保佑生灵繁育，守护未婚的处女和鄙视情爱女神阿佛洛狄忒的青年。

胡卿月抽出旁边纸巾擦了擦嘴，“怎么说，你觉得这个ID有寓意？和案情有关联？”

“阿尔忒弥斯可不是什么富有母性的女神，她报复心极强，有时甚至十分残暴，喜欢弓箭射杀那些藐视她存在或忽视她原则的人，所以她也赢得了毁灭者的称号，执掌横死。她还和执掌爱欲的阿佛洛狄忒不合。她们一个主张保持贞洁之身，制定了严格的贞洁戒律，一个处处留情，观念对立，自然合不来。阿尔忒弥斯厌恶不贞，自己身边的侍女被宙斯引诱也被她驱逐出了狩猎园。猎人阿克泰翁不小心在林中偷看到了阿尔忒弥斯洗澡，她便愤将他变成了一头鹿，让猎人被自己的猎犬撕了个稀巴烂。微风之神奥拉说阿尔忒弥斯的身材不像少女，质疑其贞洁，阿尔忒弥斯为了报复，请求复仇女神让奥拉被酒神狄俄尼索斯强┃暴了。”

“这倒有点儿意思了，可这异国神祗还能在中国显灵？”胡卿月干笑了几声。

周正说：“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神明显灵了，不过，或许正是这位女神的信徒，借神的名义惩罚破坏贞洁的人。”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个古希腊神话爱好者？”胡卿月喃喃道，可这怎么查呢？

周正继续吃起自己的早饭，心里冒出了些许不太符合他身份的念头。刘长策的案子里，那个二十二岁的女孩辞职之后死于家中，被粗糙的定性为自杀，就草草结案了。的确，刘长策没有触犯法律，但他让这女孩的心灵中滋满了污泥，日复一日的从公司带回家去，最后无法逃离泥沼的女孩选择了自裁。刘长策没有取她性命，而是谋杀了她的灵魂，可在法律上刘长策却不是罪犯，因为他没有触犯杀人罪。换句话说，不管他的所作所为多么恶劣，伤害多么深，如果作为案件看，他的恶行都是一桩可以割舍掉的琐事，无法受到惩罚。他所信奉的程序正义拯救不了那些在隐藏在笑颜背后，看似好好生活着，可心灵在慢慢腐烂着的羔羊。

程序无法审判的时候，又该以什么为依据呢？人又该依靠谁呢？

自发的审判，意见领袖的口诛笔伐，肆意膨胀的舆论把所有人都推上了审判席，这样的结果，就是正义吗？

“恶人自有恶人磨，坏人自有天收。”胡卿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周正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盯我干什么呀，我这还不是看你累得慌？”胡卿月说。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可不是吗，一宿不睡，你肠子里那点弯弯绕我比谁都明白，你无非是纠结。你忘了？我们是执法者，是规则的拥护者，秩序的维护者，不要妄自给自己扣上正义的帽子，那些杀人凶手坐上恶魔的审判席，个个都自以为是正义的化身，可实际呢？”他轻哼一声，又接着说：“自诩的正义和混乱没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程序正义是不是真正的正义，但是混乱是一定会出大事的。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继续追查下去，决不放弃，怎么能让‘异国神明’在这片土地上为虎作伥呢？”

一张小嘴儿就跟说绕口令似的，还挺能叭叭。

周正不语，起身绕到他旁边，照着胡卿月后脑勺了过去，“还教训上我了，你这臭小子。”

胡卿月缩起脖子闪避，抬起手正要格挡，只听门口一声喊，“胡卿月！胡卿月的快递！”

来人是传达室大爷，头发剃的很短，身上裹着一件藏青色的厚实棉大衣。

胡卿月趁周正不备，一闪身就从周正的围困下逃脱了，笑着走到跟前接过包裹，说：“麻烦您了，还跑过来给我送一趟，以后您就先放门口传达室，我中午休息的时候自己去取就行。”

大爷抖了抖胡子，“哼，等你们自己去取，我那屋子都得堆满喽！”

胡卿月听了这话，突然一拍大腿，喊道，“对啊！什么人能自由出入居民区，轻易敲开你的家门，让就算邻居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顿了两秒，见周正没反应，又嚷起来：“快递啊！”不等周正吩咐，自己便转身联系快递公司去查了。

周正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对搭档说道：“苏超找到了。”

胡卿月抬头问道：“找着了？快说说。”

“不对，不光是找到了，而且是他自己送上门的。他打110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