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2)
松云其实不是自己招的,大刑上了半日,他一直咬死不肯开口,后来洞泉宫那几位主审无法,从周公旦处借来一法宝,看起来像是一支更香,但却永远点不完,名曰“妙洞”,此香点能将人引入心底最深的梦境之中,而施术之人便可引导他说出心底的秘密。
但那松云心念十分坚定,在妙洞的幻境中足足撑了大半日,后来被幻象牵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方才迷迷糊糊地吐出两个字:阿睿。
阿睿,便是二龙子灏睿。
当日凌晨,洞泉宫掌事的几位神官就带兵围了灏睿的水府,从他家搜出一摞与松云及其他几个妖道的来往书信、一枚调兵的虎符、另有几张白玉面具,将灏睿府上的家人、客卿全部分开审讯。
三日后,先是灏睿府上的一名管事招认,二龙子近两百年来确实时常与一黑袍道人同进同出,只是那黑袍道人修为了得,府上的人大多也只远远见过个身形。
接着,便有客卿说不止一次在宴饮之后听到灏睿议论四渎立储之事。
又过了两日,四渎水军在在河、洛交界处抓住了两名从灏睿水府出逃的幕僚,二人身上带了一份从灏睿府中带出来的账册,其中记录的正是豢养魔蛟的花销账目。
至此,二龙子灏睿谋反的证据全部坐实,从府内禁足变为收押候审。大龙君听闻后,怒急攻心,竟是直接气病了,一夜之间消瘦憔悴了不少。
灏睿自幼敦敏,待人宽厚,常能察他人不能察之情,曾是他属意的接班人。是以他成年后,四渎九江的水域里,大龙君没给他封地,原就是照着储君养的。后来大龙君膝下子嗣渐丰,弟弟们成长起来,大龙君给的关注自然少了些,对他的要求也更高了。但无论如何,灏睿依然是他给予厚望的人。
此事不要说大龙君想不通,连濂承他们也觉得不解,二龙子实在犯不着铤而走险。
然而人证物证俱在,实在是无从抵赖。
这位二龙子从一开始的震惊、据理力争渐渐消磨了声响,最后一言不发,只说要面见大龙君。
但洞泉宫不让,大龙君病着也见不了。
提审灏睿的前一夜,濂承单独去看了他。灏睿发髻依旧梳得一丝不苟,正坐在满地枯草之上,消瘦的脊背被幽暗的光线勾出一条单薄的弧线。濂承进去的时候,灏睿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任濂承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
濂承就这么安静地与他枯坐了两刻之后起身告辞,出门之时灏睿却开了口:“十九,当日你身陷风暴之中,尚有机会自证清白。”
而我,只怕说什么都多余了。
灏睿的提审其实已经不过是走个过场。这样的大罪,任你是谁,都要上斩龙台。况且对所有人来说,即便有些人觉得想不通,但过了几日,又似乎都觉得若四渎真有内鬼,灏睿是最合适,也最应当的。
但大龙君念在昔日情分之上,病中还是向洞阴大帝上书,只求那铡龙刀之下,断了今世便可,莫绝他来世生机。
而濂承这头,大野泽中壶天战场里那二十八名天兵的事虽然没有个结果,但五营兵马那几位元帅并没有进一步追究。相反的,后土和勾陈处送下来不少赏赐,虽然是安排内臣悄悄送下来的,但这几个月里,濂承一直是四渎众人关注的重点,没有半日,这个消息就由各种小鱼小虾传遍了整个四渎。
先前和濂承不太对付的那些水君,准确来说是看濂承不太顺眼的那些水君们,此时按捺住一身的心痒毛抓,实在猜不透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们看不惯的这位清洪君还是和往常一样,似乎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意思,循着礼数叩谢圣恩,然后就关起门来继续“停职思过”。
直到十月的最后一日,濂承府上才有点动静。他从酒窖中搬出十来坛前朝酿的“宜春”酒,设了一场私宴,将洛子渊、太湖郁使君、庐山里的魏钊和冯伯达都请了来。原本还请了奇相,但奇相孤僻,轻易不出门,此番也只命人送来一对芝草,算是一点助兴的贺礼。
说起来这不算什么正紧宴饮,无非就是几个好友小聚。一桌子人,除了无器和濂承相识日短,其他人和濂承都是几百年的老交情了,聚到一起,气氛其实都比较随意。
这一趟查白特之祸,濂承牺牲不可谓不小,自甘背负污名,又屡次涉险。但详细知道内情的,只有洛子渊一个,所幸这几位心里都还有数,对酒桌之上没人再提此事,只管敞开了喝酒。
酒过三巡,魏钊说庐山里尚有些杂事需处置,冯伯达酒兴未尽,不愿同他回去,濂承再三承诺不会让冯伯达喝太多,魏钊才勉强同意,一个人先行回去了。
但他出了门就后悔了,濂承、洛子渊还好说,但太湖那个郁使君,从来就是个不管心情如何都要念“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主儿,有他在,冯伯达的酒虫焉有不动的道理?
果然不出魏钊所料,他前脚一走,后脚那两人就将小盏换了大碗,高喊着“酒中有深味”,准备把席间所有人都灌醉。
无器酒量浅,濂承拦着没让换碗,但架不住郁使君和冯伯达一杯一杯地劝酒,六七盏酒下肚便已经醺醺然。濂承让他先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郁使君看着无器晃晃悠悠的背影,不满道:“濂承,你这未免也太护着了,又不是三岁小儿,这点酒还能喝坏了他不成?”
濂承一笑,抬起酒坛给郁使君倒酒,“他不过七百岁的年纪,正是修为精进的时候,怎么能跟着你们狂饮?”
冯伯达今日难得没有魏钊在旁拦着,喝得很是欢畅,闻言忍不住皱眉嘟囔道:“我从前都是靠饮酒来精进修为的……”
你从前就是靠酒入道修行的,小四又不是。
濂承心里吐槽,嘴上却没敢说,赶紧端了碗一饮而尽:“今晚千万尽兴。”
洛子渊在一旁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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