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1/2)
旁人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韩止睿又开始频繁的做梦, 以前的, 现在的, 美好的, 痛苦的……不断的交织重合。
‘病人身体器官不全, 现在呼吸的每口空气, 以及血液最基本的输送, 几乎全部依靠着机器来完成,病人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手术的折腾了, 他……现在每天都活的很痛苦,对他来说,活着是一种折磨,韩先生作为医生我们建议你……让他安心的走吧。’
让他安心的走吧。
安心的走吧。
不行,绝对不行,他的小瑾不会死的, 他的小瑾绝对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哥哥, 你会永远都对我这么好吗?’
‘哥哥,你永远都不要小瑾的对不对?’
‘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求求你相信我。’
‘哥哥……’
被困在数不清的记忆中的韩止睿, 像是一头发狂的困兽, 不停的寻找着没有出口的出口, 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碰壁, 撞的头破血流。
他再一次看到了他最不想提及的曾经,他看到了那个将他隔离在外的家。
他是韩家最后一根独苗,理应该受到万千宠爱,理应被当珍宝捧在手心里,哪怕父母都不在了,都改变不了他姓韩,他体内流着韩家的血。
然而一次无缘无故的昏倒,他接下来全部的人生,被彻底改写。
他有心脏病,他活不过二十岁,他不能当继承人,不满十岁的他就那样被彻底放弃了。
韩老爷子突然带回来了个女人,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韩老爷子说那个孩子是韩家的继承人,给他取名为韩钰。
钰,寄托了韩老爷子对这个孩子最美的祝愿,整个韩家都在高兴,除了早已被忘在人后,不久前还被众星捧月的他。
他的名字被改了,韩止睿。
止,到此为止,全部荣耀到此为止。
自韩钰出生的那刻起,他就知道,韩钰抢走了他的一切,不久后,他会因病死去,而这个孩子,会继承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他是不甘的,他是怨恨的,他是愤怒的,但是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前继承者。
他的亲爷爷不想见到他,他一直是知道的。
人们常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事实其实恰恰相反,小孩子是敏感又多疑的,更况他早慧。
爷爷从小就不喜欢他,对他事事严厉,做错事的体罚更是家常便饭,他也曾经想亲近过老人,想唤声爷爷撒娇的躲过惩罚,但是得到的永远是冷脸与厌恶的眼神,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孙子,更像是在看仇人。
直至无意知道了父母的事,母亲害死了父亲,他的儿子,所以爷爷牵怒于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所以才不喜欢他,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稍微长大明白阴暗后才真正明白,爷爷不喜欢他,不过是看到他就会想起被他自己逼死的儿子,那人的一种自我逃避罢了。
老佣人们私下说他长的像父亲,爷爷最疼父亲了,所以哪怕他成了弃子,也没有人敢对他甩脸,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当他是空气,他知道,在他人眼中,他不过是个注定会死的死人。
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要死呢?
从出生到现在的继承者的合格教育,让韩止睿过早的明白什么样才能博得人的好感,用什么样的表情最能让人放心戒心。
旁人眼中他没有变过,跟以前一样,温和有礼,礼貌友善,甚至爱护弟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亲手毁了韩钰。
聪明的猎人总是耐得下心,用足够的时间与诱誀去捕捉猎物,而在他的眼里,韩钰就是他的第一个猎物,而为了捕捉这只猎物,他用了足足十五年的时间。
十五年的时间能做什么?
十五年足够他成为所有人眼中完美的存在,十五年足够他将韩钰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敢去杀人,十五年足够他一点点的让韩钰明白,在韩家只要韩老子不愿意,他会再次一无所有。
韩钰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又狠又毒,但同样的这样一个人也是一把最为合适的刀,因为他对谁都狠的下心,包括养他到大的韩老爷子。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场事故,韩家就以那样一种可笑的方式完了,除了韩止睿,除了自韩老爷子书房里找到的一纸双胎的出生证明。
他顺利的找到了出生被韩老爷子扔掉的可有可无的另一个孩子——韩瑾。
又傻又天真甚至不需要他用心布局就能轻易掌控生死的韩瑾。
他觉得韩瑾是欠他的,韩钰抢走了他整整十五年,作为弟弟,韩瑾总是该帮孪生哥哥还债的。
那么,用什么还呢?
看着在自己怀中安睡的跟天使般的少年,他想那就用命来还好了。
一场名捧杀的圈养游戏,在那天后正式开始。
韩瑾跟韩钰真的很不一样,韩钰自小受到的是精英教育,他跟自己是一类人,他们都懂得什么是利益交换,懂得什么是公,什么是私,怎样做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们的血都是冷的。
但是韩瑾的血是热的,他总在小心翼翼的给予着。
像只误入森林的小动物,有些胆怯,有些不知所措,乖巧懂事,甚至用着他所能知道的一切,不停的讨好着他。
韩瑾很没有安全感,他睡觉时喜欢留盏灯,他喜欢侧躺的将自己蜷成一团,他总是吃的很少,他每天都乖乖的在院子里等他回家……
越了解他就越不喜欢韩瑾,那是一种他生命中没有出现过的简单与直白。
韩瑾就像一面镜子,随时随地都让他看到,让他对比那团干净的阳光,看,你的内心多肮脏。
一次又一次,他想养废韩瑾,给他钱,给他名,给他利,将他捧到最高处。
但这些都没有用,韩瑾还是那个韩瑾。
会在院子里等着他,会因为他没有说晚安而失望,会因为他出差忘记他的生日,事后随口扯的一个谎,补上的一块怀表而高兴上好久,甚至再也不离身的韩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些恐惧这样的韩瑾,他感觉到了,它的心在因为那个人一次次的动摇。
他不允许这种可笑的事情发生,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江锦年,一个足够聪明趁手的武器,韩瑾对上他,注定输的一无所有。
而结果确实也是如此,对上江锦年的韩瑾把命几乎都丢净了。
韩瑾死了,他亲手拔的输氧管。
刺耳的呜鸣声在耳际远离,他不敢看那个被病痛折磨的漂亮不再的少年一眼,近乎狼狈的逃出那间病房,他将走廊来往的护士撞的怨声道起,甚至没有半分柔情的甩开了上前来安慰自己的江锦年的手。
突然,碰的一声,什么缠绕在袖扣上的东西顺势飞了出去,在不远的地上,彻底摔成了两瓣。
那是一个被彻底摔坏的怀表,里面放着一张合照,是韩瑾亲手放进去的。
当捡起那摔坏的怀表时,韩止睿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
韩瑾的葬礼出奇的简单,除了韩止睿外,只有不多的几个人来出席,那空空荡荡的馆中,正中央黑白相片上的少年,笑的眉眼弯弯,一如初见般单纯无害。
“……阿睿,阿睿,阿睿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会不喜欢我,你怎么会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救我,你不爱我你爱上了谁。”
这已经不知是江锦年第多少次哭着跑来质问他了,面对那张他曾觉得顺眼无比的脸,现在的他只有厌恶。
疲惫的闭上眼韩止睿道:“我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
这是实话,他不爱江锦年,从来没有爱过,他们不过在利用彼此罢了。
这辈子他只爱过一个人,可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他,感情中却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不敢面对,不敢正视,不敢承认,甚至错误的将之全部摧毁。
看着黑白照上那笑的眉眼弯弯的少年,从未在人前示过弱的他,肩膀不住的泛着抖。
“小瑾。”
我的小瑾。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棺木,看着闭眼精致不再的少年,韩止睿只觉得心似破了一个大窟窿,伴随着凌迟入骨的冷风不停的滴着血,一滴又一滴。
眼见韩止睿如此,江锦年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强忍着泪,呜的哭了出来,边说边不住的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韩止睿你别在这玩什么欲擒故纵,你不爱小年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误导他,在你心里小年到底算什么!”
看着眼前依旧光彩照人的景泽鸿,韩止睿那双向来睿智的眼中,满是讥诮。
环顾四周,前来拜祭的莫生顾宴,以及几个与韩瑾生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忽的笑了。
“爱?你们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