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三合一]（2/2）
顾峥泽让他怼得无语，默默从兜里掏了一块手帕递给他。
顾峥铭在布莱顿的城郊买了一幢独栋别墅，配有独立的小花园，坏境清幽，人烟稀少。穆德勖的那个老同学叫祝静瑜，他们到布莱顿的第二天晚上，顾峥铭就打电话把人请到了家里。
她是个40多岁的和蔼女人，在见到穆乘的第一面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而是亲切地向他询问了一些问题并且为他做了简单的检查，穆乘因此逐渐放下了戒备，第一次跟一个陌生人谈论自己怪异的身体。
好在一切正常，她交代了穆乘一些事情并在嘱咐他们经常到医院去做检查之后离开。她在当地最好的私立医院工作而且有了自己独立的实验室，这为检查提供了便利。
他们在小别墅安稳生活了一个星期，开始偶有不习惯，但好在穆乘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节奏。顾峥铭几乎包揽了他们的一日三餐，虽说厨艺还是不精，但好在还能像模像样做一些滋补的东西。
生活节奏突然慢下来之后，穆乘看书之余也会去厨房帮顾峥铭打点，两个人往往配合无间，是久在一起生活形成的默契。
孩子四个月的时候，穆乘毫无征兆地发了一次烧，但好在烧得不算厉害。顾峥铭给他喂了温热的甜水，然后裹着毛毯把他抱在沙发里发汗。电视里在播放股市证券的东西，穆乘看不懂，让顾峥铭裹得舒服便迷瞪瞪开始打瞌睡。
顾峥铭本来要抱他到楼上去睡，但他一动穆乘就醒过来，摇着头说不想上楼去。他最近睡眠很差，有时候明明很困，但身子沾到床上，也会突然无法入睡，即使有顾峥铭陪着，也只能安稳睡上一小会儿。
顾峥铭因此不强迫他，但也担心。被医生强调尽量远离手机电脑等辐射强的电子产品之后，穆乘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聊，他也不愿意总是泡在书里，因此顾峥铭尽量抽出时间陪他，尽管他最近一直在通过视频会议的方式在交涉一些顾峥泽解决不了的公司的问题。
为了不和国内的圈子脱轨，顾峥铭替穆乘订了一些报纸杂志，上面多少会有一些国内娱乐圈的大事件，虽然都是英文，但穆乘看得也津津有味。
穆乘本来在顾峥铭怀里快要睡过去，但顾峥铭一挪他，他就怎么也没了睡觉的兴致，而且身体又酸又乏还冷热交替，十分不舒服，于是他要求顾峥铭关掉电视念报纸里的内容给他听。
顾峥铭当然乐得效劳，关掉电视从茶几上拿了最新的一期，仍旧把穆乘拢着，低头温柔地给他读报纸上的内容。但读着读着突然顿住，穆乘仰头看他问他怎么了 ，顾峥铭跟他对视一眼随即笑了，说，“没什么，看到宋幼琳突然要结婚的消息惊了一下。”
宋幼琳是当红小花，也是顾易一姐，这么多年一直跟在陈兴手下，自从早些年一部作品大爆之后，之后的路子便顺风顺水。她很会挑剧本，又有颜有演技，所以不仅红还有一定的国民度。
突然爆出结婚的消息倒也不稀奇，毕竟宋幼琳已经32岁，但她的结婚对象着实让人意外，不是先前传的她很早就在一起的圈外男友，而是在一起拍戏的同组男演员肖骋。
因戏生情，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穆乘也很意外，于是从顾峥铭怀里坐起身来，从毯子里伸出胳膊夺了他手里的报纸，这才真的相信宋幼琳真的要结婚了。顾峥铭见他激动，毯子都滑下来，伸手试了一下他额头温度，发现没那么烫了才放下心来。
顾峥铭问：“怎么了？这么难以置信吗？”
穆乘不是难以置信，他只是觉得突然，他跟宋幼琳虽然不是十分熟悉，但是在同一个公司也经常见到，前几年机缘巧合宋幼琳还跟他拍过同一部电影，虽然没有什么对手戏，但对方虚心的态度和精湛的演技还是让穆乘十分佩服。
他依然记得陈兴走到他身边炫耀，跟穆乘说我早知道她能走到今天，不枉我当初在化妆间骂得她哭，我早说她那个男朋友不靠谱，但这傻姑娘就一心扑到他身上，不过也是，她骨子里就那一股子倔劲儿，不然也走不到今天。
穆乘一直记着陈兴在片场说的那句话，最起码在那个时候，宋幼琳还是跟她以前的男朋友在一起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穆乘和陈兴却十分清楚。
所以当突然得知宋幼琳要和肖骋结婚的消息时，穆乘是很震惊的。但那毕竟是别人的私事，穆乘不好过多谈论，他见顾峥铭盯着自己看，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生出一丝不安的悲凉来，他没回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说在一起很久了的人也会毫无预兆的分开吗？”
顾峥铭让他问得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为宋幼琳的事情伤怀进而又想到了他和他之前的处境。顾峥铭自然也知道他家那个当红小花偷偷谈着一个很多年的男朋友，但再细的他不多过问，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干涉自家艺人的感情生活。
至于为什么宋幼琳在最后没能跟他走到一起，顾峥铭更是不得而知。他见穆乘皱眉，便又上前搂着他安慰，哄道，“你不要瞎想了，或许现在的更好呢。”
或许真是怀孕敏感，穆乘还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事情这样伤神伤心过。
但他还是多问了两句，从顾峥铭怀里起身双手攀着他的脖子问他，“你怎么知道现在的更好呢？”
顾峥铭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现在的和以前的比，不是现在的更好吗？”
穆乘突然笑了，说，“我只有一个。”
顾峥铭拢他汗湿的头发，倾身向前亲了他鼻尖。跟他说，“宋幼琳的选择或许是对的，我还记得她走红那年的年会，在酒桌上喝得大醉，酒都洒到我的衣服上，她很少这样失态，多半是因为情伤。”
穆乘本来安静听着顾峥铭说话，但突然就愣住了，因为他好像在顾峥铭的这句话里听到了什么信息。
他记得宋幼琳走红的那一年是自己和顾峥铭结婚的第二年，那年的年会他也记得，宋幼琳因为一部剧爆红，年轻貌美，风光无限，却在一曲压轴献唱之后到台下喝得酩酊大醉，穆乘记得他跟顾峥铭上去扶她，宋幼琳手上的酒还不小心洒到了顾峥铭的名贵西服上。
这么细节的事情，日理万机的顾峥铭怎么会记得？而更重要的事，他明明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我想回楼上去。”穆乘突然开口，说完推开顾峥铭，不等他反应便起身要上楼。
顾峥铭不明所以，想要跟上去却被穆乘制止，“我去找个东西，很快下来。”
“找什么？我帮你。”穆乘现在烧着，虽是低烧，但顾峥铭仍旧不放心。
“不用，我很快下来。”
穆乘想找什么呢？顾峥铭车祸之后有在吃药，他跟自己说那是益脑的药物，穆乘不疑有他，但顾峥铭很少按时吃，他也从来没有跟他去医院一起复查过，车祸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失忆，上综艺，怀孕，一时慌乱下穆乘没有思考太多，但现在细想，却仿佛处处都是破绽……
顾峥铭还是不放心，于是跟着穆乘上去，却在靠近门口时看到他在弯腰寻找什么。
“小乘？”他叫他。
穆乘在顾峥铭的声音中回头，他跟他对视站定，手里握着的是顾峥铭放在床头的他的药瓶，药瓶开启，而此时穆乘的嘴里蠕动，显然是在咀嚼什么。
顾峥铭几乎是立刻冲上去拿掉他手里的药，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去抠他的嘴。
“你在干嘛，把药吐出来！”顾峥铭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捏着他下巴的手都在住不住地颤抖。
穆乘在顾峥铭的桎梏中艰难甩头，最后还是完全吞咽下嘴里的药，他被捏着下巴跟顾峥铭对视，他问他，“你紧张什么？这不是最简单的钙吗？可是明明是为你治疗头部创伤的药瓶里怎么会是钙？顾峥铭，你给我一个解释！”
“你根本就没有失忆是不是？！”穆乘突然像是醍醐灌顶，他其实从一开始就该明白的，顾峥铭失忆怎么会就单单忘记婚后的那一段时间呢，他们吵架最凶的那段日子，明明那么刻骨铭心，怎么可能忘记？
“你听我说。”顾峥铭见他激动，松开手想要抱他，穆乘后退躲他。
“说什么？说又是奶奶或者峥泽他们无意在你耳边谈论的？可是酒溅到你衣服上这么细节的东西，只有你我知道，那又是谁告诉你的呢？！”
“你从车祸之后就开始骗我，假装失忆骗我心软，故意和我一起上综艺，你料准了我会吃你那一套，而我却确实如你所料，你哄我两句我便投降，意外怀了你的孩子非要生下来，即使要面临怪异的身体和暂时失去工作。这么软弱又好操控的我，你一定很得意吧！”
穆乘说话时一直退后，直到后背挨到墙角退无可退，他好伤心，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顾峥铭的失忆其实一早就是他精心设计的局，他更没有想到顾峥铭会骗他。
“为什么连你也骗我呢……”他说着控制不住要哭，“妈妈说出门替我买我爱吃的小点心，却再也没有回来，爸爸说喜欢看我在舞台上自信张扬的样子，但其实是为了让我完成妈妈未完成的梦想。一早告诉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顾峥铭让他哭得一颗心都碎了，他想要上前却又被穆乘喝止。反应过来才明白他跟他父亲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亏他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因为意见不和而争吵，原来他以为的父慈子孝，从来都是穆德允给穆乘的枷锁。
而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做着和穆德允一样的事情呢？
但要怎么解释呢？顾峥铭知道怎么解释穆乘也不会再相信自己，而自己也的确是在为了自己的私心哄骗他。他太害怕失去他，但却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他活该不被原谅。
可能是因为发烧，穆乘激动之后竟然靠在墙角止不住发抖，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四个多月显怀的肚子仿佛要坠翻他瘦弱单薄的身体。
顾峥铭这个人向来强势惯了，被穆乘识破之后仿佛要褪下最后的“伪装”一样，于是他还是逼近他过去抱人，却在靠近的时候遭到了穆乘强烈的反抗。
穆乘几乎不得章法，握着拳头捶在顾峥铭的肩头，不奏效又去抓挠他的背，但体型差还是让他败下阵来。他还是被打横抱起来，顾峥铭拢着他的双臂依然有力，但穆乘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安全感。
他突然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他把自己这样扔到楼下去也无法反抗的恐慌。
顾峥铭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阴鸷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抱到床上。
强壮的身躯突然压下来，但又小心弓着背，怕压到他一样，耳边是那人一贯低沉沙哑的嗓音，“你不用原谅我。”顾峥铭说，“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从来不会爱你，所以你不必原谅我。”
他说完把脸深深埋进穆乘的颈侧。穆乘早已经哭得抽噎，顾峥铭也跟着他哭，滚烫的泪珠流进穆乘的脖子，他被烫得瑟缩，随即哭的更厉害。是孩子的哭法，抽噎到控制不住险些被口水呛到。
顾峥铭在听到穆乘刚刚的控诉之后就无法冷静，他更没办法原谅自己，自己口口声声深爱的人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到底遭遇过什么，他竟然现在才知道。而让他更加无法原谅的是，他竟然用穆乘最不能接受的方式来试图挽回这段本就因为自己才破裂的感情。
他简直混蛋王八蛋！
顾峥铭知道自己不可一世惯了，身为顾家的长子，他从小备受宠爱，即使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养母都待他像亲生子一样对待，因此只要自己想要，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就连穆乘也是一样。
他本来以为追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儿要费些功夫，却不想一束玫瑰花就换来他的真心。顾峥铭二十啷当岁的年纪，什么都爱炫耀，那时和穆乘一起出门，都要霸道地攥他的手。
但穆乘像他的乳名一样，真的好乖好乖，他从不吵架红脸，也很少有什么不悦的情绪，更别说什么任性刁蛮。
但就是这样温柔又懂事早早把一颗心都剖给他看的穆乘，顾峥铭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所以顾峥铭不敢奢求原谅。
穆乘自小敏感，共情能力又强，所以他很容易哭，这让他在演戏上多了一份优势，但他又很讨厌哭，因为父亲从小就教育他，男孩子，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
穆乘因此讨厌自己这么爱哭，但他控制不住，尤其是对着顾峥铭，对方无论是温柔还是暴戾，哄弄还是震呵，他都要撇嘴想哭。
归根结底，他太爱他了。可是到底还能不能继续爱下去呢？穆乘不是失去了爱他的勇气，而是失去了爱他的力气。
穆乘在这样的拉扯与绝望中又睡了过去，他好像烧得厉害，因为他感觉到发烫的不止是顾峥铭眼泪熨烫的脖子了，他觉得浑身像被火煎，头也开始昏昏沉沉。
迷糊中感觉到顾峥铭起身，他扯了旁边的被子，然后把自己裹进去，之后那人又凑上来，同样滚烫的胸膛隔着被子贴着他的后背，大手也伸到前面来摸他的肚子。
穆乘感觉自己要被热化了，他想逃，却如同以前的每一次，怎样都逃不脱顾峥铭的掌控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