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2）

隔了一日，我们三人这一奇妙的小分队在张小芸的废品回收站开了很严肃的一场研讨会。张小芸率先对近几日来的醉酒状况表示歉意，她说，

“一半的我并不想那样做，另一半的我则为了保护这一半的我而不得不喝个酩酊大醉。”

我和李梦都说并不碍事。张小芸喝醉以后甚是比许多滴酒不沾的人还要有礼貌，有章法有分寸。的确像是另一半在酒精的浸泡下恍然现身似的。

与刘明先生见面的那天晚上，张小芸又一次喝个大醉。我与李梦去演出现场接她的时候，她正与酒吧所有人那样的人物在吧台前开怀畅饮，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的话，我从没见她喝醉过。指的是，有醉态的那种醉。

据那人交代，张小芸吉他的放大器上放着一瓶朗姆酒，塑料瓶装的并不怎么昂贵的牙买加白朗姆，每唱完一首歌她就要拿起来喝两口。结束以后，又在吧台点了许多的威士忌，冰块都不加。

我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呢？她总是以一个又一个微笑几笔带过。等到她去外面吸烟的时候，我问李梦，和人吵架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简直像拧毛巾似的把张小芸和别的什么东西拧到一起了。我们几乎夜夜都在她的公寓里大饮威士忌，她从不喝醉。说实话，她就是醉了也没什么问题，可能看出来。李梦支支吾吾的说，也没有什么，就是普通的吵架，大家都喝了酒，说话难听些也正常。我想，问题就在于到底两方都说了什么。以一个会在酒后吹嘘自己丰富性生活的男人的视点来猜测，我大致能想出他会以何等谬论来攻击挑衅他的张小芸。如果真是那样，张小芸不应该为之困惑。

除非……

除非她心里多多少少承认那人所说的。

这样想好了，张小芸，不打折扣的混血美女，才华横溢，天资聪颖，性格又是百里挑一的，就算刨去她是未来人这一点，她就像穿着一身玉石打造的盔甲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迷人的闪光点。然而她的感情生活始终是空白的。这和性别无关。

孤独而空虚的人类啊！

张小芸吸完烟回来后，我们一边吃着镇上餐馆要来的炒饭和凉菜，一边喝汽水，她开始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想要专心把新的曲子写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她说，“倒是希望你可以给我写歌词。”

“我能行吗？”我从没写过歌词一类的东西，再说，写作也并不是我的本职，是不是我的专长都还尚且存疑。

“别想太多，凭感觉写就好了。”她说，“你写的东西都是不具有特定读者群体的，我的曲子也是那样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最终能写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我点点头，说到时试试看。

在这地球偏远的一角，我们三个各自身怀种种样样问题的人聚在了一起。李梦在张小芸吸烟的时候对我说，不被认作孤独的孤独就叫不得孤独。我知道她说的是张小芸的事。我想，如果真是那样倒还好了。可孤独永远都是孤独，谁怎么来粉饰它，性质都不会更改。不过是程度不同的问题罢了。抹香鲸一样的孤独，还是汽车引擎一样的孤独。我问她，那么那样的东西叫什么呢？她略作思忖，言道，叫清醒吧。说完，她歪着脑袋，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对这个解释不很中意。可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把后患根绝。”张小芸说。

“一点不错啊！”李梦跟道，“两个星期的时间，得好好利用起来。”

“呃，没搞错的话，你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我问张小芸，“我是说一切结束以后，没有回去的打算？”

“暂时没有，”她用纸巾擦掉嘴角的油渍，叠好塞在饭盒的下面压着，一次性筷子横平竖直的摆进饭盒里，解开扎着的头发，“能对老徐保密？我会尽可能不给未来添麻烦的活着，有一天忽然又出现的话，可别说我任性。”

“没有人能不给未来添麻烦的活着。”我说。

对此，张小芸只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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