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刘明先生的回答让我多少有了底气。我或许也需要和他一样的决心，在面对我自己的那些破事情的时候还能够规规矩矩理性思考的决心。我一直以来都缺乏那类型的人格——不会左思右想遇事不决且不会轻易动摇的坚毅型人格。假如我是刘明先生，我一定不会一个人闷着头想，一开始就不应该和恋人在一起这种事情。尤其不会在听到朋友那么说的时候就做出如此判断。但我还是想了，不仅想了，甚至想出了一个独立的宇宙，回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1999年，多么可笑！

我不也常把百分百的恋人这一称号挂在嘴边吗？不管对谁都说，信不信由你，我可是遇见了我的百分之百女孩。到了关键时刻，我不还是动摇了？

然而，我还是不能想象失去恋人以后的世界。说不定真是因为我缺乏应对别离的身体机制，我才不得不逃避回到过去。回到我无需为别离而担心的时空里，因为一切都是我业已失去的事物。

我可能会失去对我至关重要的恋人，而我做的，仅仅是逃避罢了。这样的我竟然坐在过去的谈判桌前，试图对别人的人生加以干涉，真是全没有道理的事情。

我想，我是否把自己的某一部分冰冻起来了，却仍喋喋不休的对他说话，我在利用我自己的孤独，为自己的无助开脱。

“她也一定是那样想的。”我说。

“但愿如此。”刘明先生说，“如您所见，我不能像您一样快意的谈恋爱了，人过了三十以后，变老的速度就不再是以年为单位，而是分钟！对我来说，恋爱是有薪休假那样的奢侈品，可对兰来说，恋爱可能是空气一样的必需品。我们之间的确有些不可理喻的误差，但我一直在努力填埋着误差所造成的距离，我希望您作为兰的朋友，可以理解我。”

“我与您的情况其实……”

李梦推开了咖啡厅的门，我暗自庆幸，幸亏是我坐在面对门的位置，因为跟在李梦身后的人，果然是莫兰。莫兰穿一件丹宁质地的薄短袖连身裙，戴着口罩，头发还盘着发髻，莫非是被李梦直接从下班路上拽过来了？用的什么借口呢？

我们四目相对，莫兰看上去有些别扭，且有那么一点点不快。来这里一定不是她的本意。

我迅速的把目光重新聚焦回面前的苏打水上，李梦带着莫兰在应该能听到我们谈话的地方坐下了。

果真是“死星计划”，我想，当着莫兰的面和刘明先生谈这件事无异于敢死袭击。成功和失败的比率各是五十，即为要么成功，要么彻底失败。

“不说这个了。”刘明先生简单的喝了一口苏打水，“您说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呢？”

我只有假装莫兰和李梦谁也不在这里。心下存想，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权利来对别人的未来做出干涉？当然，很大可能性上我所说的话并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我就像是报纸上的一则虚假消息罢了。然而，也有或许会掀起狂风巨浪的可能性。我没时间在两者之间做理智的取舍了，我本来也缺乏那样的机能。

我不是造物主，也不是人生规划局(如果有那种地方)的工作人员，我只是想重新见到我的恋人。

“那么，就单刀直入的说好了。”我舔舔嘴唇，灌下两口苏打水，舌头很痛快的微微刺痛着，看一眼李梦，她没做表情，莫兰背对着我，我只能在心里道句对不住，“您知道莫兰对完婚这件事是有些动摇的？”

得到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不仅刘明先生没有显示出任何惊讶的样子，可能那是他的性格使然，背对我的莫兰也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我十分确信她听见了我所说的话，那个本该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的事。我不打算说她和女医生的事情，我知道那什么都不算，那不是可以将她带去哪里的事件。

“她有要出国去的打算。”

我不敢看莫兰那边是什么状况，我只能继续着眼于苏打水上。我数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气泡，数量随时随刻在变化。

有顷，刘明先生短叹一声，那其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吸烟，甚至都能听见烟草在我面前燃烧时的声音了。喉咙也一阵一阵的发紧。

“早有预感，”他说，“知道大概是这样的事情。”

“对不起——”我说。

“不不，这没什么。”他清清嗓子，右手握拳放在双唇之上，看着我们之间某个点。

“不问原因？”

他摇头，

“不需要问。”刘明先生看着窗外，似是很释然的笑笑，“兰不是个热衷做打算的人，莫如说她和我正相反，我知道她一直喜欢的是不那么确定的生活。这样的她若是都已经想到了出国留学，做出了这样大的计划，那她一定是认真的，是有原因的。”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跟着点头，刘明先生吸了一大口气，拿出手巾来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

“不管怎么说，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

“且慢，”我问道，“您不担心么？”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他说，“倒是需要想一想，借用您的话说，积极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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