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2)
再拉开窗帘的时候,窗外面已然褪色照片那样寒伧落魄。院中栽种的树木被风吹得左右摇摆,衬在鼠灰色的天空上,仿佛连树也失去了形态和颜色。像是又要下雨。白天看到那样极端的阳光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那时候我根本没考虑到天气的问题。现下我也没有考虑天气的闲工夫。
李梦有着初夏时节一般的脾气秉性,十五岁的她情绪旺盛,而无一长久,唯独索罗队长这件事是个例外。不知该觉得庆幸还是不幸。她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对我也没有特别的冷淡。我可是知道十五岁的女孩若想要孤立蔑视一个男孩时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那么的,这两天过的还好?”我在楼梯间问李梦。
“我不跟你搭话的时候你不许和我说话。”李梦说,“别以为我那么轻易就原谅你了。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
“谨遵懿旨。”我说。
“未来人有未来人的苦衷,因我们有着超前的烦心事。”张小芸替我打着圆场,说道,“还要小心谨慎的不把这盆脏水泼到这个年代的地板上,可是麻烦的很呀。”
食堂里明晃晃的,这还是我住进来以后第一次在食堂吃饭。往常都是到了时间就会有当值的护士小姐挨个房间的通报晚餐菜单,然后推着往星级酒店套房里送餐用的那种金色可折叠的餐车把晚饭给我送进来。大多数时间都是莫兰给我送来的。
医院的食堂是日光厅,高大的落地窗户,浅米色的窗帘,天花板很高,天窗一块一块罗列着,夜晚时看上去就像剥开锡纸以后的巧克力。灯光很素净,绝不喧宾夺主,尽头还有高出一截的乐池,有门德尔松的三角钢琴。的确不像是医院的食堂,穿正装用餐的也大有人在。场所大小约小半个足球体育馆。
我们随便找了位子坐下,侍者便悠然自得的背着手溜过来,给我们斟上清水。张小芸问可否饮用的自带的葡萄酒,侍者回道是否需要醒酒呢?张小芸答都无所谓。侍者便拿去给我们注入圆肚的醒酒瓶中,端来摆在桌上了。
“不觉得这样吃饭对恢复有什么帮助。”李梦低声说道,“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还得在条条框框那么多的场所吃饭,那还不难受死了?”
“同感。”我说,“生病时还是吃面条什么的好哇。”
“小家子气。”李梦白我一眼。
不时,侍者给端来了前菜,的确是张小芸说的,扇贝和虎虾,完全是高级西餐厅的摆盘,一点也不含糊。我给自己和张小芸斟酒,李梦的酒杯是空的,自然不能让她喝酒。
“请请。”我装腔作势的学着法国人,“敬诸位的健康。”
“祝你的脑子安然无恙。”李梦拿起空酒杯和我们碰了碰。
一边吃着,我一边和张小芸闲聊起来。我问她前几天演出怎么样,她说马马虎虎,隔壁市有几个艺术家联名开了爵士乐酒吧,请她去开业演出。报酬基本没多少,倒是送了几支很不错的红酒。
前菜还没吃完,不能那么快就说到正题上,不然这顿饭可算是彻底完蛋。餐桌文化的定律,怎么着也得等到甜点的时候再说要紧的事情。主菜可不能放啊。今天这顿饭有两件事情最起码得获得一个开始,第一,李梦和索罗队长也就是我的二叔之间的感情问题;第二,恋人的存在问题。
都是颇具哲学意味的奥妙,若是有钱的话,应该请大学里的学生们做专门的课题研究啊。
只可惜,一来没有那样的财力,二来没有那样的时间。
还有世界末日的事要说。总不能真的在1999年安然度日做几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吧?
前菜吃完,侍者来介绍今日主菜,有时令鲜鱼和意式的炖牛肉,我要了牛肉,张小芸和李梦要了鱼。
我在这里坐着,听侍者用夹杂外来词汇的怪异介绍晚餐菜单,喝着阿根廷的葡萄酒,感官开始失真了。忍不住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了。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怎么总在美好的时刻想些龌龊不堪的事情呢?
只有痛苦才会使人前进吧,我想,前车之鉴。
我要的炖牛肉装在略带深度的白色瓷碟中,配有时蔬,撒了切碎的洋香菜,我仿佛置身一个错误的时空。
稍后,她二人的鱼也上来了,我们再次举杯,葡萄酒的味道已经和刚才不太一样了,空气充分进入了酒液中,酒的清冽香气有了些许的深度在其中,间有莓类的酸甜味,很是爽口。
我们几人大概都有心事,说着说着就都没话了。李梦很小心的用叉子吃着鱼,张小芸则只顾一口接一口的喝葡萄酒。我的牛肉固然美味,猜想她们的鱼也肯定够新鲜,可我越发上不来享受美食的心情了,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我们三个人板板整整的坐在桌前了吧。我们像三个忘记了台词的话剧演员,焦急的等着彼此给出提示。所幸是一场吃饭的戏,先吃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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