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2）

李梦的暗恋对象——索罗队长——还只有二十几岁的二叔穿一身角色扮演似的衣裳站在我的面前。我像是见了鬼一样，一阵阵的发虚汗。那人的确是我的二叔，那样亲近的人，不可能认错。二十年前的游手好闲的二叔。

很难说我到底有没有在这一刻犯恶心。幸好我没像影视节目里的角色那样在吃惊时噗嗤一口喷出口中的饮料。如果发生那种事情，我一定为自己感到恶心。

我端起茶杯，象征性的吹两口，眼睛望着清澈透亮的茶水和泛起的波纹，手开始发抖了。我的思绪如一团乱麻，再贴切不过的比喻了，一团乱麻。说不上来有多久，我就那么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一言不发，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什么事情也想不来。我基本忘记了语言，忘记了常识，忘记了我应有的智慧。我像一坨没有意志的肉，摊在思虑的砧板上。

“喂，喂，我说，”李梦在桌子下面踢我，“你在这儿犯什么混呐！”

“不要紧？”张小芸在我耳边问我。

我摇摇头，用手遮住脸，说了句得去洗手间。也可能说的是别的，脑袋太乱了，简直像要昏过去。

我站起来走出去了，一直遮着脸，还撞到了一位端着点心盘子的侍应生。

出来以后扭头就走进旁边的录像厅，正巧赶上有一部片子播映完，混在出场的人里走进放映厅去坐着了。

里面一股汗味儿和劣质香烟燃烧过后令人不快的焦油味儿。地上满是瓜子花生等等坚果类的外壳碎屑和烟头。我找最角落里的地方坐着，厅里黑乎乎的，挂着的大荧幕上亮着白光，进来打扫检查逃票的人随便转了几圈就出去了，我靠躲在椅子下面逃过查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三三两两的人入场，紧接着开始播录像带，到场人数实在是少，比起电影的声音，观众做些什么的说些什么的声音反而更大，余音绕梁。也不知是哪里的情侣吸溜吸溜的接吻，声音很大，引得哄堂大笑。

播的是高仓健的片子，《幸福的黄手帕》。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高仓健先生已经去世了，好几年前的事情，还在读书的时候。以前只看过《追捕》，也有过想要梳油头穿皮风衣的年纪嘛！

随着电影配乐响起，我混乱的思绪渐渐在富有底蕴的配音中清晰起来，我急需要整理一下现在的状况。

首先第一点，索罗队长并不是外星人，这我可以断定了。

为什么呢？因为他是我那个不婚主义的花花公子二叔，一个不能再地球人的地球人了。这也是麻烦所在。李梦根本不晓得我的二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她甚至都不会知道那是我的二叔。

且慢……

她处处难为我，难道是因为知道我就是二十年前骗了她那个男人的亲侄子不成？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不，这不应该是巧合，而是更为精妙的某个体系中的一环，就像是蒸汽机时代运作不休的齿轮一样。我们都是支撑着什么巨大阴谋的零部件。

得得，我想，还是当做巧合好一些。

换个角度来说，少女时代的李梦爱上了青年时代的我的二叔。而我这位不成气候的玩家二叔做出了一个他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等到李梦可以结婚的年纪就和她成家——二叔啊二叔！虽是毛骨悚然的事实，但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便顺理成章。记忆中，二叔即将在今年的秋天，是的，99年的秋天登上一艘远洋邮轮，我幼儿园毕业时才回来。我记得不很清楚了，时间上或许会有些偏差，但我无论如何没记错的是，二叔在我五岁的那一年离家出去潇洒了，他钟爱水手这一工作，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他没去过的国家，有好多常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年代去过的地方，也都有他的足迹。格陵兰岛啊冰岛啊，总之有海的地方就有我的二叔。

试想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李梦结婚？而且按照年纪来算，二叔今年快要三十，李梦才十五。

二叔三十的时候，李梦才刚刚成年。

呃，二叔三十岁的时候，而李梦已经成年了，这样说就好一些，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我无比后悔，就不该来见这什么索罗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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