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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天意茫茫(3)(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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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大人,听说今日铃大人回来了?”

冥河桥头,交班的年轻艄公与库勒窃窃私语。库勒揉了揉昏花的眼,“什么玩意惊动了那个九渡艄公了?乖乖,神魔渊有什么东西跑了吗?”

“嘘!”年轻的艄公有些紧张。“听说铃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会迁怒于我们议论他吧。”

“想啥呢你。”库勒摇着桨,哈哈一笑,“就我们这些小鬼,也值得铃大人动手?”

寂静的棋室内,青池仿佛听见了雨声,告别一般地落下。

首先醒来的是零,他面色苍白地喊住青池,“结束了。”青池立刻上前扶住他。零的动作有些不协调,就像穿了一双不合身的靴子那样蹩脚,眼神也散发着非人的寒意。“让雪猎继续留下,我们可以去休息了。”

他的话语很轻,却有不可违抗的力量。青池没有深究,在她眼里零始终是个讨人嫌的,偶尔会目的不明地帮她。

她将零背起,蹒跚地向棋室外走去。然后想到曾经在离开落日林时,她也是这样背着他,试图跨越阴阳的交界。

一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越过屏风的瞬间,她感应到烛君的呼吸正在逐渐恢复。而他面前那张妖异的棋谱,竟然变回了当初他们打包时揉皱的空白模样。

天意茫茫。

长夜之后,烛泪已经淌尽,叹息似的化作一道白烟升腾,满室弥散开熄灭的蜡灰气味。曾经在少年灵魂中疯狂燃烧的业火仿佛终于融合了雨露,不再躁动。

的确结束了。她对着屏风之后的空座椅,心中默念。

芸娘,一路好走。

安置了零之后,青池通知了仆役和医官来看烛君的情况。待她返回,医官惊讶地宣布烛君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烛君被抬离棋室的时候曾经短暂的醒来。模糊中他看到了那双青蓝的眼。

“等等……”他微微抬手,喊住了青池。“我要……告诉零,那个赌约我赢了,我真的遇到了……见识过那样的境界,也就……没有遗憾了。”

渡者是渡棋棋手的最高境界。渡人渡己,是渡棋最理想的目的。然而在这个“天意”之谱,竟然完成了一场阴阳双渡。

青池不知零的打算,她没有戳破真相。“你还虚弱,快去歇息吧。”

然而她竟想不到,这是烛君最后一次提起零的名字。

青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提着铜灯,仿佛穿过了漫长的岁月。

她看到孩提年代病弱的烛君,由家仆扶持着,在一间神庙的别院休憩。院外锣鼓震天,大约是一场举城欢庆的典礼。

同时她看到了灰衣的零,正在一棵大树下摆弄竹签搭成的楼阁模型。她不知道是烛君的梦出了差错,或者是零从来都维持着这个孩童的外形。

零的游戏看似漫不经心,却像是对某种宏大的宿命发出挑战。只见他轻巧地摘走不承力的竹签,逐一放在新的位置,于是那楼阁在不经意间变了模样。

没有增减,没有得失,不多不少一切刚好。但楼台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地变幻了起来。青池和烛君不禁都看痴了。

年少的烛君蹩脚地想与他交友,却遭到了零的拒绝。

“这不是你该玩的东西。现在的你,还控制不好力道。”

青池幡然醒悟。烛君是身负“神志”之人,也会因为神志而失去了平衡,引来灾厄。而零的那份“礼物”就像他手中自如操控的竹签,虽然来是空白,也终结于空白,却将烛君扑火的生命轨迹变幻了摸样,才终于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你看明白了?”

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与她一同旁观烛君的梦境。

“大约明白了,但是我不懂。”青池看着对面的灰衣孩童身负绝技,有填山移海之能。“你既然可以计算出一切,为何要用这样大费周折来点醒他?”

灰衣的少年发出叹息。不知是不是梦境的缘故,他显得耐心而和蔼。“你也知道,这世界是由术式组成的。而术式的根本又是什么呢?”

“是识界的语言?”

“那只是表层。”风拂过他的碎发,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识界语言的核心,是造主的意志。无论是什么,都无法违背的至高意志发生。警戒,宣示,审判,这些都是大神的特权,我们小鬼是无法僭越的。但是——”他狡黠地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与烛君记忆中的童的对话逐渐重合。“那些大神非常粗心。哪里富裕,哪里缺乏,哪里变化,哪里矛盾,他们未必能发现。就算有眼尖的发现了,只要这件东西还在,多半不会追究。

小鬼无所不在,所以通晓一切,却无能为力——这是恐怕对‘无所不知者’的约束和诅咒。”零轻描淡写地说着,然而青池无法想象,无能为力的漫长生活是多么残酷,或许这已经不能被称为生活。

“所以只能先偷取一些,再还回一些。这是小鬼可怜的特长——反正大神是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梦境切换了。连天的雨幕敲打着一切。

雨声驱赶了寂静,又带来新的寂静。

她看到因为赢棋而满心喜悦的少年烛君从棋楼上奔下,一路念念有词。“生路七,生门聚——”

他仍然沉浸在渡棋的世界,并且用渡棋的规则照应着现实。这是天才棋者的小秘密,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作训练。这时,他依照自己设定的路线,一路走到回廊,却发现算好的“生门”之处,刚好堵着一个灰衣的孩童。

那孩童站在飞檐下,一半的身体承接着雨水,正在出神。

“喂,你为何堵在出口??”

灰衣的零转过头,反问,“这凭什么是出口?只因为你来了,这么大长一条走廊,唯独这里就是出口??”

烛君一怔,中气十足地说,“这里是棋院,自然要按照渡棋的规矩。”

“棋院是你的说法。”半身湿透的零镇定自若,“在我看来,不过是可以躲雨的地方而已。”

少年的烛君立刻恼了,却不知怎么反驳,“棋院当然就是棋院!再说,哪有你这样,边淋着雨边躲雨的。”

烛君虽然受他的气,终于还是不忍,试图将孩童完全拖进屋檐之内。

“因为我淋着雨,”那灰色的少年抬起眼眸,“所以才能感受到自己在躲雨。”

“什么歪理。”烛君似乎认出了零,记忆将这个捣鬼者美化了,“啊,我记得你,你这双手的功夫,如果来下渡棋,定然事半功倍!”

“我在渡棋上事半功倍做什么。”零有些懒散地拖着脑袋。

少年的烛君再次被噎住,良久,他垂下眼眸。

“先生说我的棋力进境太快了。我怕有一天,再也遇不上实力相当的对手。”在淅沥的雨声中,少年面对恰巧堵在“出口”的孩子,忽然具有了朦胧的预感,“我该往何处去呢?”

零甩了甩头,随意抖落头发和身上的雨珠,惹得烛君忘了后话,忍不住发笑。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灰衣的孩童却主动牵过了话头,“只要你还相信这世上还有更强者,你就能遇到梦寐以求的对手。”

“好啊,说定了”少年笑逐颜开,不再纠结。“走走,我带你去玩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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