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神契魔誓（1/2）

“我仍是人类，并且坚守生者的立场，绝不与毁灭者妥协。”

青池虽然看起来憨纯，但关键场合很有分寸。她虽然给出了漂亮的承诺，但也留有余裕。

现下，柏舟的灵使在她的扫帚棚外待命。与老奸巨猾的柏舟相比，这位缄默的女灵使无疑讨喜得多。她虽然负责监察，却会在门前停步，不至于跟着青池走到所有课堂和屋子里去。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隐身。

教部的区域中，原本禁止隐身术式，但灵使如砚却可以自由来去显隐，可见其隐身术的术位竟然超出了教部本身的禁制。这位看似缄默的灵使，恐怕也有不小的来头。

柏舟已经没有兴趣与青池周旋了，他撕下了那层伪善的面皮，但青池却不能，作为重点监视对象她还要倍加小心，甚至与零的对话都要有所顾忌。

她刚走出暗室的门，便碰到了在附近徘徊的黎琊。作为一个求知若狂的学痴，柏舟是他在整个教部最崇敬的人。青池知道，对于柏舟对自己的特殊“关照”，黎琊多次表示羡慕极了，让她有苦难言。

黎琊最难得也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他对知识的追求并不掺杂任何其他目的，因而永无止境，也永不满足。见青池表情凝重，待了许久才出来，黎琊快步迎上。

“青池，柏舟大人与你说了些什么，竟然这么久？”

她看着黎琊闪耀着求知的双眼，组织了几次语言，勉强说道，“只是聊了几句，和魔族有、有关的常识。”

青池缺乏常识是众所周知的。但这并不能打消黎琊的兴趣，或者说他的兴趣更加旺盛了。而且见青池结巴，黎琊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她和其他人类一样，对谈论魔族之事感到抗拒和不安。

于是黎琊语重心长地说，“青池，这是很正常的理论交流，魔族也是学者的研究对象，不必对魔族的话题有所忌讳。”

真王之诫持有者、圣婴青池，苦着脸答，“是是，我不该这么狭隘。”

“柏舟大人定然有不俗的见解。”沉浸于学术想象中的黎琊没有注意到青池的尴尬，“魔族尚有很多秘密法门，但是目前投入的研究还很不充分。”他叹了口气。

“魔族的法式对人类……也有研究意义？”

未来她不知会遇到多少觊觎王位的魔族。出于保命的需求，青池不耻下问。黎琊见她虚心上道了，立刻摆开讲谈的架势。

“当然，”少年正色道，“我们所使用的召神术式，本质是与神的契约，古称是‘神契’；高等魔族中也有类似的法式，被称为‘魔誓’。神契与魔誓，在最初是同源的，两者都需要祭品，基础祭仪也十分相似。”

神契是召神结缘的本质，可以代行所召之神力。“但是在神契中，我们召来的不是神的本体，而是神力的下级跌落形式，因此术式位阶和能效也发生了跌落。”

青池悲惨地想到自己举目无亲的神缘。由于不能有效结缘，所有的考核她都是直接以磅礴的自然灵力硬灌术式完成的，场面特效唬人。幸好教部并不细究其中的过程，只以完成结果打分。

“那么魔誓和神契有什么区别？”

“人间关于魔誓的记载很少，”黎琊发出遗憾的叹息，“最大的区别是两者的订立对象。魔誓几乎没有上限，威力比神契可怕得多。古时生民渺小，神明浩瀚，诸神可与信众重复结契；在降神过程中，神力还要分散给众人，所以能效并不高。而魔主稀少而傲慢，极少信服他人。

神契是多对多的从属关系，尚有许多附属约定的需要遵守。魔誓则不同，绝大多数是一对一的继承关系，触发条件也不明朗，有时一句对话就能生效；同一时段内，不论魔主还是从属，都只能结下一次盟誓，因此在附魔的过程中，可以最大限度地获得对方的援助，甚至在生死关头可以直接召唤真身。魔誓的转化能效，可以比神契高出整整两个量阶！”

“只能结缘一人？”青池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变了。“魔誓是只有魔族才能使用吗？”

“只有一次，但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譬如三人之中两两互有关联，可以结成三相誓。至于对象，魔誓对于施行者没有任何资格要求。魔族本就没有任何禁忌。”

高贵的与卑贱的，以及……超出召唤范围的。

那时的青池只顾着听魔誓的条件，也未能注意眼前激动的少年与她性质不同，已经远远地越界了。

回到屋内，青池背靠着闭合的门。

相似的仪式，贡上祭品，捉摸不定的触发条件，只能结缘一次的、超格对象。

青池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但是这些巧合未免太过微妙。难道她这一辈子的灵力成就，还未来得及呼风唤雨，就要和一个铡刀精绑定了？

且不论离境的暗神召唤是否完成，式微绝对是比暗神更糟糕的结缘对象。那是世间至尊的公义之剑，绝不会为个人出鞘。她现在明白，神契说到底也是双向的需求，众神依然垂涎人类的信力。然而世尊已经是世界的根基，不存在企图，也无从祈求。

这么想来，她前一辈子能搞事到被式微亲手所诛，不禁还有些佩服。

“完蛋，祝枝坑我！”

青池气郁。她想起贪魔最后曾试图召唤另一位魔主，但被她及时阻止。显然当一方死亡之后，魔誓会自动解开。

也就是式微所言的“没有关系，影响不大，人类的寿命非常短暂”。

“至少救了你的命。”始作俑者零从地面上嘭地钻出来。“往好处想，也许没有那么巧，你只是单纯地，被所有众神讨厌了呢。”

青池无力反驳，只觉人生一片灰暗，棺材本又离她远了一些。

心灰意冷之时，她从随身口袋中掏出天木断页，想碰读读千年美人的八卦。

未激活的天木断页此时就像一片普通的蝉衣。但是零说这片天木已经将她当做了饲主。天木靠着生气维持运转，她需每月供一滴血，平时最好贴身携带；如果实在有所不便，每日至少要“接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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