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短短一个礼拜，顾小姐竟四次光临裁缝铺。www.dizhu.org

炳文舅舅是个精细人，对人对衣都如此。见顾小姐来得这么勤，他还以为是对方是来“监工” 的，叮嘱阿辉不能走一根针，错一丝线。然而后面三次，顾小姐都是带着弟弟来的，她也不在衣裳上多嘴，时不时与炳文舅舅谈些裁缝行话，随即施施然离开。

当然，炳文舅舅却不觉轻松，甚至颇有些头疼，宁愿顾小姐多些要求让人忙活一阵，也不愿大方地看着顾道年围在阿诚身边，耽误使唤小伙计做事跑腿。

这期间，张灵诚要是打扫屋子，顾道年就懒懒地踢过笤帚，张灵诚要是端茶倒水，顾道年也要伸手扶稳托盘。小孩子毕竟贪玩，有天中午两人竟爬上老榕树，在树荫里叽叽咕咕地说着话，不多时便趴在树上睡着了。下午客人多了起来，打下手的张灵诚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真当自己是我亲外甥啊？还敢偷懒了？”炳文舅舅大为光火，其他小学徒怕得不敢抬头。

听到榕树下头的叫喊，张灵诚急忙翻身下树，看到炳文舅舅黑沉着脸，怕得差点站不稳。然而意想中的打骂并没有落下来，顾道年凑上前去拉炳文舅舅的衣角，那张倔强的小脸此刻笑得灿烂，糯声甜气地讨好他。

在张灵诚看不到的地方，几张票子落入炳文舅舅的口袋。

在张灵诚看到的那张脸上，绽开了一个最温暖的笑容。那人转过头颇得意地朝人挤眉弄眼，每根眉毛都臭屁着，你看，有我就没事。

也是那个礼拜后，裁缝店里仿佛又多了免费的小学徒。下学后，礼拜天，顾道年一准儿在裁缝铺。要是店内有客，他自觉地帮张灵诚一起招呼招呼。不仅无需食宿，反而经常从家里带些零食过来分给大家，有时还夹带几支外国高级香烟递给炳文舅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裁缝铺里里外外都向顾道年敞开。www.dizhu.org

顾道年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和别人说这么多话。家里人说他脾气大不爱交流，学校老师同学觉得他沉默寡言，不好相处。

错了，他们都错了。

怎么他同阿诚这么多话聊，虽然多数时候是他手舞足蹈地在一旁讲，阿诚一双眸子深深地注视着他，认真地听。

他可以对阿诚讲家里令人讨厌的事情，学校里令人讨厌的人，讲自己喜欢吃什么，讨厌喝什么，无拘无束，轻轻松松。

阿诚和学校里那些同学完全不一样，不光比他们有礼貌，比他们能干，更比他们长得好看。

但阿诚又和自己一样，喜欢武侠电影，喜欢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地盘，没有爸爸，没有朋友。

阿诚，我的朋友，是你吗？

头顶上的太阳被老榕树挡了去，该死的知了不知在哪叫唤。他小小的身子贴在树干上，歪头看躺在另一树干上的张灵诚，眨巴着一双眼角下垂的眼睛，一动不动。

阿辉哥从里屋出来，大声问到：“阿诚，师父差你送货去中环啦？”

“是啊。”

张灵诚回答。他还未变声，声音还带嫩，清脆地落在顾道年的耳朵上。天呐，他回应我了，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孩猴一样地翻过身，大咧开嘴开始笑。那种心情怎么说呢，他想立即从西营盘跑回清园的家中，一路经过学校经过球场，恨不得向每个人炫耀他交了朋友，尤其是学校里那帮痴线。

看看，他是我的好的朋友。

当然，顾道年只是在心里觉得，没想过告诉张灵诚。他懒散随意惯了，觉得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阿诚也拿他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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